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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命(28)

思来想去,就算他撑下来了恐怕也学不来这等风光,只能拖垮家里。

他脑子笨,不开窍,光会卖力气。

读书又不看力气,是看聪明劲儿的。

“你要送虎娃去读书我同意,能不能读看他自己,你别把梦做得太美,别过分逼他。都是一家兄弟三郎有这么大出息我却是个地里刨食的,你不甘心我知道。不甘心又能咋样?不然怎么说读书人金贵?要是谁都能读还金贵什么?”

“他爹你该相信虎娃,虎娃像他三叔,生下来就白净,有读书人的样子。”

“从来只听说外甥似舅侄女似姑,哪有生儿子像家里兄弟的,像了兄弟还得了???”

李氏:……

“浑说啥呢?我跟着把虎娃的束脩存起来,明年送他到老秀才那儿去。”

人活着是要点盼头,李氏见识到读书人的体面风光,不想儿子学他亲爹也正常。种地的日子不好过,年景好的时候能吃个饱饭,遇上年景不好就要饿肚子,累死累活还得看天。能考出功名就不同,三郎现在的口粮都是衙门供的,以后再能高中当了官老爷就摇身一变成了正经吃皇粮的,饿着谁都饿不着他。

羡慕,她真的羡慕。

李氏又知道自己跟着大嫂闹分家把婆婆得罪狠了,三郎的光她们沾不上,能咋办?

闹?去年把话说得那么绝,闹能管用?

也只能盼着虎娃出息。

她指望有天能跟婆婆一样,听人吹捧被人羡慕。

李氏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吴氏没想到,吴氏这会儿在干嘛?她看着三郎吃好放了筷子,然后想起来伸手进怀里,摸出一个手帕包着的东西,放到她面前桌上。

“差点忘了,这是给娘的。”

吴氏一愣:“我又不缺啥,咋还给我买了东西?”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伸手拿起来,还没把外头包的帕子展开她凭棱角就摸出这是个手镯。吴氏呼吸都放轻了,小心把帕子展开,果不其然,这是个不带什么花纹样式简单的银圈子。

“这是给我的?这多贵?三郎你也真是不会过日子,拿着钱不对自己好点买这干啥?”

卫成不好意思说他早想给爹娘买点东西,只是原先不挣钱,拿着家里的银子也没底气花。买镯子和茶砖的钱是学堂发的,之前那三两寄回家了,后来又考了一次,这次他运气好得了五两。

“全搭我和你爹身上了?媳妇呢?”

姜蜜看着婆婆拿着的银镯子,心里有点羡慕,她没表现出来,听到这话赶紧摆手说不用,让婆婆戴上看看,肯定好看。

正说着,卫成又从怀里摸出来一样。

这回不像之前那么坦然,他脸有点红,也不敢去看姜蜜,只是把拿出来的东西朝她递去。

“这个,给蜜娘的。”

姜蜜是真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伸手去接,接过手,展开一看,是个梅花头银簪,这样式她在乡下从没见过,估摸是宿州那边时兴的。

姜蜜心里半是惶恐半是欢喜,又酸又涨,感觉热泪在往上涌都要克制不住。她出嫁之前爹没给添过首饰,姜蜜想过娘留下来的首饰呢?不知道有没有,有也没落到她手上。

她去年出嫁娘家什么都没陪,家具也没打两样,只让带了衣服。

这根簪子是她第一件正儿八经的首饰,还是这么精细好看的。

姜蜜感觉手心都是汗,她在身上擦了好几下,才敢伸手去拿,拿起来看过之后又放下了。“我使木簪就行,相公你拿回去退了吧,这太金贵,磕着碰着也心疼……”

她推过来,卫成又推回去,说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以前听人说首饰是女人家的脸面,我往常总让人笑话,难得能给家里争回脸,你就收下。这没多贵,你用着,以后有更好的。我听打首饰的人说左手金右手银,娘也是,先戴银镯子,我加把劲,以后给您添金。”

吴氏一听这话别提多高兴,她果真把镯子套上右手腕,说赶明儿有空出去转转,让人好生羡慕一下。

……

姜蜜把银簪子放回西屋,放好出来卫父已经在说这半年间家里发生的事。总的说来一切都好,地里田间有些口角也不严重,唯独愁了一把是前阵子天干,稍微担心了几日雨降下来就没什么了。

家里男人说话的时候女人是不太会插嘴的,吴氏本来不吭声在听,听到这儿才忍不住说:“咋就没什么?就那场雨之后不是还出了大事?”

卫成都坐直了,问什么大事?

姜蜜就这会儿出来的,她挨着男人坐下,说:“是我娘家那头……”

卫成最先想到是不是下雨天路滑没走稳摔了,他心里一通瞎猜,没说出来,问怎么回事。姜蜜就说前头干太久,突然天降暴雨把南坡冲垮了,泥浆混着石块倾泻下来山脚下那几户人家全遭了殃,幸好事发当时人不在家,不然真不一定能躲得及时。

听说南坡垮山,卫成心里也是一紧,得知人没事他才松口气。

“现在怎么样了?”

“本来都觉得出这么大事衙门该管,结果衙差是来看过,看过又走了,他们给每家补贴了五两银子,别的一概不管……五两银子说少也不少,仔细想想又能干个啥?”

卫成听出话里的意思是说衙门太无情了,遇上这种事才给五两银子,让人寒心。他是读过书的人,看得比其他人明白,说:“是两方面的问题。一来天降暴雨,出事的肯定不止一两处,要都管他管不过来,只能让村里自己想辙儿。二来这事情不够大,垮山是能说得明白的事,看着阵势大,遭殃的说起来就只有几户人,生不出乱子也兴不起谣言,官老爷不急。”

卫父还是觉得父母大人不够上心,难道真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或许有吧,也不是咱们能置喙的,咱们人微言轻多说无益。”

卫父点点头:“我是想说你以后假如当了官,可得做个体恤老百姓的好官,你从村里走出去得多为村里人着想。”

“爹你想得也太远了……”

“怎么远了?不是明年又有乡试?三郎你在府学那边都是最好的,回回得奖还能考不上吗?”

卫成笑着摇摇头:“不是这么回事,且不说举人是最难考的,哪怕考上了,要当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爹我给你举个例子,假如说我明年秋天有幸能中,中了之后朝廷会出钱送我们上京参加次年春闱,春闱再能考中,跟着还有殿试。殿试由皇上主持,能过这关的就是进士,被称作天子门生。”

包括卫父在内的三人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春闱啊殿试啊,离他们太远。

村里百年都不一定能出个举人,至于进士,他们从没见过。

“不是说考上举人就能当官?”

“爹你别急,我接着说。这一路要是都能中,皇上会赐下官身。假如说春闱这关没过得去,又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回去继续苦读,三年后接着应考。或者放弃应考,出来谋缺。不是说考中举人就一定能当官,是考中可以当官。举人出身家里有点底子可在地方上谋个缺,没底子兴许一等好些年没个音讯。”

卫父只知道地方上很多官都是举人老爷出身,他就认为考中举人肯定能当官,没想到还有这些门道。

“那像咱家这样的……能有戏?”

“所以说当官离我还远,我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先把乡试这关过了再说。”

卫成说到这儿,吴氏也缓过来了:“儿子心里有谱你瞎操什么心呢?当官不当官以后再说,反正只要能考上举人,咱家的好日子就真要来了!三郎你说娘讲得对不对?”

“是这样。”从来只有穷秀才,没有穷举人的。

吴氏还嫌不够,又说了男人一嘴:“咱们啥本事没有也帮不上忙,就别整天唠叨,你把当官挂在嘴边三郎听了不紧张?紧张起来能考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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