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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擅战(33)

但也怪不了别人,谁让江亭风自个儿不惜命?大病未愈便贸然出击,捡回一条命就是不错了。

便这样,三人一路上了京城。停停走走,约莫大半个月后,便渐渐近了京城。一靠近京畿,周遭便热闹起来,平日里便有各式各样的人往来出入。不提那些形貌各异的贩夫走卒,便是普通人家的车马也要奢适上几分,活脱脱一副日子丰裕模样。

又过了一日,京城那偌大的城门便近在眼前了。但见朱门赤红、气势磅礴,写有滚金大字的匾额高悬门上。但这门大气归大气,对于见惯了边关战况的江月心来说,也不过是如此罢了。于她而言,那些经历了风吹雨打、血洗火烧的城墙,才算是真正的震撼之物。

因是霍家与宫中的马车,守卫的士兵不敢严查,草草问了话便恭敬地让开了路。一行马车,便直直地朝京城的霍府去了。

霍家在京城东边,左左右右,足占了别人家几倍的地围。还未到悬着匾额的正门口,就见得一溜齐整的灰砖墙上攀着探出头的娇绿萝,墙上浮着道精雕细琢的市井人家图。道上铺着青砖,被雨洗的清清爽爽,布鞋踩上去似是一点儿灰也不沾。

“小郎将,大小姐,这就到了。”崔公公连夜照看,面色已有些疲惫。见到了霍府,他便打着张笑脸下来迎人。等江月心出了马车,崔公公便小声道,“立后大典之事,陛下还要召礼部仔细商议。此前,还请江小郎将在霍府上留住一段时日。”

话音未落,那红漆金环的大门便吱呀敞开,一个年轻男子领着几名家仆步出,甚是熟稔地与崔公公打招呼:“公公这一路可算是辛苦了!一会儿请去坐着喝杯茶。”说罢,便递了一小袋碎银出去。

“哪儿的话?能将未来的皇后娘娘送来右相府上,那可是件沾了福气的大好事。”崔公公接了银子,笑地谄媚,“奴婢在宫里头还有事要禀报,这就告退了。”

江月心松开了马车帘,朝前一张望,便从缝隙里瞧见了那年轻男子的脸——比霍大将军年轻上许多,星眉剑目、鼻梁高挺;不足而立的模样,端的是翩翩有礼。霍大将军在边关泡久了,身上总有种杀伐之气,可这霍九却是一副平和沉稳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凶悍。身上着一件半旧了的青衫,一点儿都不显浮贵,可偏偏叫人打心底不敢看轻他。

霍青别送走了崔公公,便上来接江月心与霍淑君。

“九叔!”霍淑君嘴巴甜甜地叫了一声,活像只卷着尾巴的猫儿似的。霍青别笑了笑,温和道,“多年不见,淑君也出落成个大姑娘了。”

霍淑君笑得愈甜:“我还是个小姑娘呢!”

说罢,又对江月心道:“这位便是小郎将吧?我大哥说了,小郎将是霍家半个义女,出嫁也要从这道门槛过。以是,小郎将不必多礼,跟着淑君喊我声‘九叔’便行了。”

江月心倒是不见外,很利索地笑道:“谢谢九叔。”

霍青别令管家、下仆出来抬行李,自个儿则领着江月心几人入了门。他一路绕过照壁粉墙,又为江月心介绍自己的家人:“这是犬子,今年五岁,叫声‘阿辛’就可以了。”

影壁后头站着个模样精细的小公子哥,打扮的秀气文静,一双眼似黑弹珠子似的。江月心来时听霍淑君说过,知道霍九爷的夫人过门未久便难产而去了,只留下霍辛这个独苗苗。

霍辛甚是聪慧,见了客人,便挨个儿打招呼。

接着,霍青别饶有兴致道:“给贵客背几首诗。”霍辛就摇头晃脑地背起来。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日照香炉生紫烟……”

很是像模像样的。

霍青别听儿子背诗,面上便绽出淡淡笑来,眼角浅纹微舒。听着霍辛的背书声,几人便穿了垂花绿廊,到了正厅里头。一撩门帘,几个丫鬟袅袅婷婷地退出来,只余酸梨木桌上搁几盏温度恰到好处的茶。

“对了。”霍青别撩门帘时,脚步一停,旋即手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至月心手中,道,“这是陛下所书,命我转交给小郎将。”

江月心有些狐疑地盯了一眼信。她翻了信封,便见着上头画了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像是涂鸦,又像是信笔乱描。这到底是陛下亲笔,江月心不敢乱猜,便递到霍淑君手里,悄声问道:“大小姐,这信封背后,画的什么?”

霍淑君白她一眼,大着嗓门道:“画的骰子,寓意是相思。正所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这是陛下念你呢。”

她说的话毫无回避之意,叫厅堂里的人都听个正着。小霍辛一听,来了劲头,摇头晃脑大声地重复她的话,背诵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

……

场面一度寂静。

霍青别咳了咳,小声道:“阿辛,你先回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字数有点少,实在熬不住。30+小时没睡,先去闷头睡会儿。。。飞机上的旅游团太厉害了!呜呜呜呜吵的人睡不着觉

第26章 上京(四)

江月心就这样在京城的霍府住了下来。

霍青别的发妻早亡, 府中无有女主人,只有个总管事家的操持着家宅事宜,唤做温嬷嬷,是个厚道合宜的人家,总是笑面迎人。这霍府虽富贵,却没什么女眷,因此温嬷嬷平日事情倒也不多。难得来了几个姑娘,热闹一些,温嬷嬷显得很是高兴。

“霍家向来清净, 未来的皇后娘娘来这头下榻,想必老爷的心中也是高兴的。”温嬷嬷领着江月心去她住的宅院,一路温声细语, “小郎将住的地方,唤作‘天月居’。老爷瞧着这匾额上带个‘月’字, 便觉着应当是合适的。”

温嬷嬷口中的“老爷”,自然就是霍九爷霍青别。

江月心闻言, 连忙道:“霍大人有心了。”顿了顿,她又好奇道,“那大小姐住在哪儿?”

“大小姐住的地方,叫做‘霸世堂’。跟着小郎将一道来的褚姑娘,则跟着您一道住在天月居里头, 应是已搬了进去了。”温嬷嬷答。

“霸、霸世堂?”江月心的嘴角抽了一下,“这名字……”

“哎,不瞒您说。”温嬷嬷露出苦色, “这名字是堂小姐刚刚改的。那地儿原先叫‘明珠堂’,堂小姐嫌弃不够好听,就给改了个名儿。”

江月心:……

江月心到了天月居一瞧,只见涂了绿漆的雕花扇上回了十二道流云纹,八宝架上陈设的俱是精雕玉琢的玩意儿。那些古玩、字画之物,纵她不太懂品赏,也知道定是价值连城之物;角落里还落了张香几,黄花梨的料子,摆了顶更值钱的翠蓝香炉,正氤氤冒着浅浅细烟。

和自家那破破落落、屋顶尚未修好的屋子比起来,这天月居确实是精奢无比。

温嬷嬷将人送到了,便退了出去,临走前,还道:“听闻小郎将上京来,还想请杨医正瞧瞧病痛。那杨医正身在宫中,平日只给太后娘娘问诊。老爷已差了人去打点,恐怕还要些时日才能请来。”

江月心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待温嬷嬷走了,江月心在原地僵立了会儿,这摸摸,那瞧瞧,一时有些嫌弃自己——乡下人没见识,来了京城,可不能这么眼皮子浅!

她唾弃了自己一句,便扑上床想躺一会儿。可这鹰平木的黑漆钿镙床竟比她想象中要硬邦邦得多,叫她膝盖撞得疼。她哎哟了一小声,弓着身子闷在床上想:哎,不论是不破关还是京城,人人都爱睡硬床!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渐黯淡了下去,外头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因还在夏日,天气有些闷沉沉的,草丛里伏了群虫,窸窸窣窣地唱个没完。

温嬷嬷来请江月心,道:“咱们家老爷想和小郎将说些话。”

江月心诚惶诚恐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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