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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擅战(55)

江月心坐下了,却不是很能喝得惯那茶,小饮一口,便搁在一边了。叶夫人瞧了,便道:“小郎将可知道,这乃是陛下最爱喝的茶?千两难求,宫中御品,平素是轻易喝不着的。”

江月心硬邦邦着脸色,道:“月心不太懂茶。”

叶夫人掴了掴茶沫子,保养良好的脸上挂着雍容之色,慢条斯理道:“小郎将怕是从不知道,陛下爱茶爱得紧。”

“我知道。”江月心答,有些纳闷,“那又怎么了?他喝茶,我喝酒,两人对饮,甚是悠闲。”

叶夫人轻笑了起来:“不觉得略显寂寞?无人与你饮酒作乐,亦无人与陛下喝茶对弈。唯相类者,才可聚在一处。”

江月心答:“不觉得寂寞,因为陛下欢喜我。”

她这话答的理直气壮,反而叫叶夫人有些失语。她微微叹了口气,搁下茶盏,道:“婉宜常常羡慕你心直口快、毫无顾虑,可见是被人宠着长大的,丝毫不知人心阴私。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宠着长大?”江月心愈发纳闷了,“你是指我十来岁便上阵杀敌,好几次险些被大燕人宰了的事吗?”

“……那倒也不是。”叶夫人道,“此宠非彼宠也。”顿一顿,她扬起头,道,“小郎将以武将之身深受宠爱,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穷兵黩武,难免惹人厌倦。女子还是要贞静贤淑些为好。总有一日,那些个武官都会回家去的。”

“叶夫人,此话倒是有所偏颇了。”江月心认真道,“虽月心不喜战争,可却也知道军备乃是重中之重。正所谓‘有文事必有武备,故含血之蠹,必有爪牙之用,是……是谁说的来着?”她背的极其辛苦,努力回忆着这道军略,“是《治军》第九里头的!”

叶夫人听了一耳朵军策,面色微愣。

她拨两下佛珠,又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能知悉的这么清楚,只知道陛下孤身前往不破关,实在是危险。连太后娘娘都说他胡闹。若非是为了这些个穷兵黩武的事儿,陛下又何须以身犯险呢?”

江月心正经道:“容我再卖弄一句,所谓‘明君视微之几,听细之大,以内和外’,便是说一个好皇帝要看的细、听得多。阿延若不亲自去不破关,怎么能把段家给拔除了?”

叶夫人又愣了一下。

她有些好笑。

自己似乎被这个小丫头无声无息地给说教了,关键是这丫头的面色还很是乾坤朗朗、风光霁月,一点儿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旁人都说小郎将读书少,如今看来,小郎将很是学识渊博。”叶夫人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其实是阿延……是陛下教给我的。”江月心面庞微红。

叶夫人轻笑一下,又托起了茶盏,道:“罢了,也不与你多聊别的。请小郎将过来,只是为了说一件事儿,小郎将听了再自作打算就是。”

“什么?”

“当年陛下初初还京时,借助在霍青别府上。霍九夫人魏氏,待陛下极好。那魏氏虽红颜薄命,去的早,可当年在京城也是个鼎鼎有名的人儿。”叶夫人慢悠悠说罢,抬起眼皮瞧一眼江月心,道,“……你与她,性子与容貌,皆有几分相似。”

江月心:“啊?所以?”

小郎将不明觉厉。

作者有话要说:宅斗邀请失败

对方拒绝连线

第45章 叶家(二)

叶夫人一番话说得话里有话、绵里藏针, 连叶夫人的丫鬟都在心底一声哀叹:哎!可怜小郎将!夫人这话说的,可真是扎的人心里头疼。

只是,江月心却一直蹙着眉,歪头不解其意。“所以……?”她问,“那又怎么了?”

叶夫人微勾唇角,道:“小郎将不觉得不痛快么?从前竟有个女子,与你一般相似,又伴在陛下身旁……”

她的话说的极有技巧,漏一半, 藏一半,令人遐想连篇;可说完这半句,她却再也不说话了, 紧紧闭着那张佛口,自顾自拨弄起手里的念珠来。

一旁的丫鬟又在心底想:哎!夫人这话说的, 换了是谁,心底都不会好受啊!

江月心愈发摸不着头脑了:“九叔老婆是九叔老婆, 我是我,这有什么好不痛快的?我又没见过人家,怎么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叶夫人捻佛珠的手停了一下,似是有些无言。她眸光四处转了下,又和蔼道:“哎, 说的也对,是我多心了,小郎将就当我不曾说过吧。陛下惦念旧人, 在小郎将身上找寻魏氏影子的事儿,也不过是讹传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她笑呵呵的,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面庞真如那庙里的观音似的。

旁边的丫鬟又在心底惊叹起来:夫人真是妙!好一招以退为进,看似让步了,实则是把话头直接甩了出去!这回,小郎将总该明白夫人的意思了!

江月心挠挠头,果然道:“京城中竟有这样的传言?这种说法,在下还是头一回听见,谢过叶夫人告知了。”

叶夫人温和地点点头,耳垂下的东珠坠子熠熠生辉:“何必言谢?婉宜与你一见如故,我也觉得你甚是面善,总不会害你。……小郎将也不要心底难过,这天家从来都最是无情,帝王恩情亦是辗转即逝。你能入宫,便已是大幸了,也不必多想那些有的没的事儿。”

一旁的丫鬟在心底大叹一声:夫人就是夫人,不愧是立于叶家众女眷顶端的女子,能够将姑婆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的。瞧瞧这无声无息的套近乎,一般人能做得到吗?

那头的江月心却丝毫不见忧愁之色,而是爽朗地笑了起来,道:“叶夫人多虑了!我是不会多想什么的。阿延与我说了——他不会再娶妻纳妾,会只喜爱我一人,那我便信他。市井流言,听听就罢,不必往心里去。”

顿了顿,月心真挚道:“初初见面,叶夫人就如此关切月心,月心十分感激。”

叶夫人的一口茶险些呛在喉咙里。

她紧紧拽了会儿念珠,才恢复雍容华贵模样。旋即,她幽幽叹一声,一副哀伤模样,“男人啊,总是如此。口中说着一生一世,又有几个能信守诺言呢?不过是本性罢了……小郎将莫要伤心。”

江月心:……?

江月心望着叶夫人的眼里,陡然透出一分怜悯来。

——看来,这位浑身朱紫、雍容华贵的贵夫人,看似风光无限、前后簇拥,其实在暗地里也流了不少辛酸泪,也许她的夫君在年轻时许诺了同生共死,可等她年纪大了,便色衰爱弛,夫君也纳妾娶小……

太可怜了!

江月心一边怜悯地望着叶夫人,一边道:“夫人放心,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乃为将者准绳也。我既为了阿延上京城来做他的妻,便不会再怀疑他。无论旁人如何说,我始终是信他的。”

叶夫人面上哀婉的神情僵住了。

很快,她便恢复了一片平淡和蔼,语气略不愉快地说道:“罢了,谈了这么久,小郎将肯定也累了,快去席间休息休息罢。”

江月心更摸不着头脑了。

——这叶夫人怎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面色变得和六月的天一样快?

但江月心比较老实,还是出了宝珑堂,朝着花园那头去了。待江月心出去后,叶夫人轻扶鬓发,冷眼道:“我就不信,我说的话,她一点都不曾放在心上。”

丫鬟也跟着附和:“没错,只要是个女子,就定然会将这些事儿暗暗记在心里头的。”

丫鬟虽然是这样说的,心里却是另一个声音:呃……比照方才小郎将的反应来看,小郎将应该就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了。

但是,这话可不能明着说出来。

“茶冷了,去重新煮一杯。”叶夫人呷了口茶,使唤丫鬟去换茶。

***

江月心回到了园子里,却见得园里的模样已与去时大不一样了。原本是一群夫人、小姐围着叶家女眷,叽叽喳喳、莺声燕语。现在,竟然是一群人围着妖娆的褚蓉,不停地打听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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