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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12)+番外

傅徽:“当真。”

宋枕霞:“通房丫头也是没有的!”

傅徽:“当真。”

宋枕霞:“不瞒公主,王爷实在是太不好女色,以至于军中常有军士暗传王爷有龙阳之好。”

傅徽:“当……当……应是当真的。”

宋枕霞:“怕是王爷政务繁忙,不小心取错了信。”

傅徽:“这是当真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接连不断地替萧骏驰洗白。说完后,他们便望着那道低垂珠帘,面上写满忧虑之色。

姜灵洲托起茶盏,轻轻呵散袅袅茶烟,漫声道:“二位将军,我当然是信你们王爷的。”

宋、傅齐齐舒了一口气。

“我见过王爷亲笔手书,字迹刚健、铁画错落,习得是宜官字,正所谓‘字如雕翅未息’。而那封信上所书字迹,却瘦削文秀,银钩妩媚,显然并非出自王爷之笔。”姜灵洲浅呷一口茶水,如此说道。

傅徽见状,露出笑意,说:“那便是了。徽亲见王爷提笔书信,想来是王爷将书信与桌上文书错混了。军中多杂务,偶尔便会收来一些奇怪物件。”

两人见姜灵洲松口,便如释重负。

宋枕霞抱拳一鞠,道:“公主,小将这便要回太延去了。还望公主替我多多保密,莫要告诉王爷我偷溜来竞陵一事。按着日程,今日我本应当还在胶州郡徘徊。”

姜灵洲道:“好。宋将军救我一命,我便以此为报吧。”

宋枕霞拜别姜灵洲,便与傅徽退出了楝花院。宋枕霞望向微雨不歇的庭院,伸一个懒腰,轻声道:“又要赶夜路,还是雨路,真是麻烦。”

“霞弟,可与采薇姑娘道过别了?”傅徽提醒道。

“啊?”宋枕霞挤了一下眉头,嬉皮笑脸地捅了捅傅徽的腹部,说:“怎么没道过别?采薇是我妹子,我当然道过别了。你怎的管那么多?管天管地,还管起我妹妹来了?傅大哥?”

傅徽薄面微红,并不言语。他本就清秀俊逸,此刻微一脸红的模样,让宋枕霞又笑了起来。

宋枕霞笑了一会儿,便正起神色,道:“不说笑了。傅大哥,采薇便交予你照顾了。她总是往房外跑,怎么也劝不住,我也不能留在竞陵,还望傅大哥……多多照看了。”

傅徽默然点了点头。

雨水愈深,夜色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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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蒹葭替姜灵洲拆了发髻,解了衣衫,服侍她入浴。

白露一边绞帕子,一边问:“公主是在哪儿见到王爷手迹的?”

“哪儿?”姜灵洲一撩半湿发丝,说道:“父皇桌案上。”

为了娶到姜灵洲,萧骏驰洋洋洒洒写了一整篇骈赋,先夸齐国儒风,再赞河阳贤淑。字字认真,句句端正,直如一篇大家墨宝,可见书写者所花心血。当今天下,能让权势滔天的萧骏驰亲笔写出这般赋文的,怕是只有这一桩事了。

这事儿,她姜灵洲能吹十年不带重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不止十年,一百年都能吹。

第10章 兰姑姑

姜灵洲便这般在竞陵王府安顿了下来。

听闻她在陈王谷遇险,兰姑姑便送来了滋补名品,说是让河阳公主压一压惊,险些让姜灵洲在抵达竞陵后就胖上五斤。

秋色渐深,天气微寒。

姜灵洲入夜后,总不得安睡,时常梦见故国风烟。

自垂髫至豆蔻的倥偬年华,好似走马灯、仙音烛一般,一闪而逝,又滚滚而来,惹她在梦中不时蹙眉;又或是华亭春日,花满宫廷,御池水清,满渠流瓣;夜里月钩如洗,清辉铺阶,金殿宫女净手焚香,一道烟轨漫上殿前;细柳傍泊,飞絮满园,如冬日素雪漫于天野。

父皇、母后与兄长,便如那转鹭灯里的纸剪小人,你追我赶,一旋而逝。

偶尔,是一道清俊人影浮现于梦中。那人手指修长,举着一册书卷,笑唇微扬,念念有词。

“水精玉蝉拨弦手,嫁与瀚海劝狄酒。”

他一会儿念这一句,一会儿又念了另一句,似乎是“晓黛碧琅”之流,姜灵洲听不大分明。

往往梦到了这时,她便会醒来。接着便看到窗外晨雾弥散,梁上鸱吻纵列。

思乡之情与日俱增,姜灵洲便忍不住写了数封信,命侍婢递交出去。

她虽思念父母兄长,却不敢在信中显露端倪,只写了些宽慰之语,如竞陵天色、王府浩大,又或是美食佳肴、白日趣事,只盼着收到信的母后与祖母能释然。

便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时日,兰姑姑带着府邸内的仆役来拜见了姜灵洲。

竞陵王府虽大,下仆却只有二十余人,且大多都是男子,倒不如姜灵洲远道带来的仆役奴婢多一些。他们隔着帘子拜见了未来的王妃,领了赏钱,便各自散去了。

众人散去后,兰姑姑却迟迟不去,依旧立在楝花院的厅室里。

“公主,这王府中的事务由老身掌管。若是有何不周到之处,还请公主点明。”兰姑姑微微垂首,视线自珠帘缝隙间穿过,打量着端坐与正厅的姜灵洲:“老身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姜灵洲差点把一句“不当说”飞出口,所幸急急刹住,转而说:“请吧。”

“请恕老身冒犯了——””兰姑姑冷刻的声音中,竟带着一丝戒备与提防:“既公主生长于齐国宫廷,又是因圣命远嫁来魏。想必,公主也无意于王爷。”

想必——

公主也无意于王爷。

此言一出,姜灵洲攥着袖口的手悄然缩紧。

她不着痕迹地刺了一下自己的掌心,面上笑意略僵。随即,姜灵洲温雅道:“兰姑姑可真是快人快语。”

兰姑姑似没见到她面上古怪神情,仍旧目光直直,肃然言语。

“既嫁入魏,那公主自此便是魏人妇。”兰姑姑丝毫不怯,依旧冷声道:“齐人有一言,说‘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王爷乃竞陵之主,亦为公主之纲也。公主兰心蕙质,必当明白老身所谓为何。”

君为臣纲。

父为子纲。

夫为妻纲。

三句话说的铿锵有声,威压十足,竟然不似从一介仆婢口中说出。

兰姑姑的话,令姜灵洲面色一变。

她面上笑意依旧温软,一双眸却烟波微凝。

“敢问兰姑姑从前在哪位贵人身旁侍奉?”姜灵洲不答兰姑姑的话,反而提起了其他事儿来,笑意盈盈地说:“兰姑姑有这般气魄,竟敢对我说这些话,已是胜过寻常仆婢许多了。”

兰姑姑微颔首,目光直直望向姜灵洲,缓缓道:“老身虽敬您一声‘公主’,可这天下间,到底已没有了齐的河阳公主,有的只是魏的竞陵王妃罢了。还请公主,谨记此言。”

顿了顿,兰姑姑松下语气,道:“回公主,老身从前在太皇太后身旁做宫人。只不过,那已是咸元旧事了。”

咸元是萧骏驰之父在位时的年号。

立在姜灵洲身后的白露,已是满面不平之色,脸颊涨得通红。若不是姜灵洲在前,只怕她立刻便会冲上去与这乌洛兰一辩高低。

听这兰姑姑的意思,竟是要姜灵洲识清自己的身份,一心向魏,服侍着萧骏驰。这些话放在普通夫妻身上是无错的,可姜灵洲乃是大齐公主,大齐乃生养她之所,姜灵洲更兼有姜氏血脉在身,若是她一心向魏,岂不是忘孝悌、悖伦常?

白露气得咬牙切齿,小手攥得发白。

忽而间,一只微凉软和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那是姜灵洲的手。

姜灵洲自椅上起来,渐渐近了珠帘。她伸出纤白素手,撩起叮当作响的帘子来,与兰姑姑双面相对。

兰姑姑视线触及她容颜,不由微微一愣。

她早就听过河阳公主盛名,知她貌美无匹,非寻常女子可比,可心中终究存了几分疑虑。前两日只是远远瞧了几眼,看得并不真切;如今却是四目相对,能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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