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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122)+番外

她大着胆子,开始翻起卫烈桌案上的东西来。

此时此刻,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什么召城不召城,卫烈不卫烈的!偌大齐国,还怕少了一块地儿不成?召城收不回来便罢了,可不能白白搭上她的一辈子!父皇早看这卫烈不顺,她这就替父皇剪除心腹之患!

第75章 小世子

入了夜, 姜清渠才惴惴不安地走出了大营,朝马车走去。

想到方才卫烈那副粗鄙不堪、令人厌恶的武人模样,再想到许大公子那清风朗月一般的神貌,姜清渠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念头——她绝不嫁给卫烈!

她提着裙摆,左右偷偷看了两眼, 发现那几个原本守在军帐外的强壮姑姑, 又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像是甩不脱的牛皮膏药, 极是烦人, 不由暗暗在心里咒骂了几句。

正当姜清渠要上马车时, 便听见一声熟悉的嗓音。

“二妹妹?”

她抬起头来, 却看到姜晏然微染尘埃的面容。

虽姜清渠与姜晏然这异母兄长向来不亲,可身在这偏僻孤陲, 却忽然见到旧日华亭宫中的熟悉面容, 让她百感交集, 一时间, 心底的委屈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皇兄!”姜清渠用手背抹了眼泪,满面都是哀戚。她本就只是个小姑娘,相貌生的也不差,这样楚楚可怜地哭起来,让平素不大喜欢她的姜晏然也有几分于心不忍。

父皇虽力求贤明,可他虽做了个明君,却着实不是个好父亲。为了这国家,便将公主们一个个嫁出去, 或是笼络权臣,或是和亲他国,全然不管不顾女儿们己身之幸。那卫烈的年纪都可以做姜清渠的父亲了,姜清渠却要嫁给他,这真是造化弄人。

“二妹妹,别哭。”姜晏然递了一方帕子上去,叹道,“我知你嫁的匆匆,心里委屈。可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父皇所能倚仗之人唯有卫大将军一人。他虽是个武人,却也是个一心为国的勇武之人。便是为了齐,你也要忍着这眼泪。”

说到此处,姜晏然自己也不大说的下去了。横竖怎么想,父皇都是愧对了姜清渠,他又能怎么开解呢?

姜清渠心底早已有了计划,见状,她微眨泪眼,哽咽道:“皇兄,清儿心底明白。从前清儿常常与大姐姐争抢,现在方知大姐姐是有多么好。大姐姐便是以身和亲也绝无怨言,那么清儿自然也不会违抗父皇之命;只愿清儿能如大姐姐一般,替父皇分忧。”

听到姜清渠这番话,姜晏然微微一愣,继而在心底叹道:真是时事磨人,连姜清渠都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为了一匹锦缎、一颗明珠就阴阳怪气闹别扭的小丫头了。

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是让她在威宁过得好一些了。

“二妹妹既然到了这威宁,便是为了令卫大将军心安。若你有什么要吃的、用的,便只管告诉皇兄便是。”姜晏然一转眼,又瞥见那几个姑姑始终紧紧盯着姜清渠,便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二妹妹是公主,又岂容你们像是看着阶下囚一般看着她?”

几个姑姑支支吾吾的,又抵不过姜晏然乃是太子之身,只好应了“是”,各自退开。

姜清渠拭了眼泪,规规矩矩地同姜晏然道了别,又叮嘱了几句让卫大将军保重自身的话,这才上了马车。

一旦,坐到马车里,她从窗户中望到了姜晏然的背影,就在心底恨恨说了句“假惺惺”——这姜晏然平常只护着姜灵洲,哪儿替她说过好话了?她要嫁给卫烈了,倒是跑来展现仁德,生怕这军帐中的军士不知他是个仁慈之人似的。

那姜灵洲千好万好,样样都比她姜清渠好。也不知她到底哪儿不如姜灵洲了?也是老天开眼,才让那讨人厌的大姐嫁到魏国去,再不得回来。要是哪一天传来个消息,说姜灵洲死在魏国了,也不知这假惺惺的皇兄是什么脸色?

回到家中,姜清渠便取了纸墨,凭着记忆,将方才在军帐中所见的军布图给草草画了出来。虽有几分潦草简陋,却也能看出些大概门道来。

恨只恨卫烈戒备十足,重要的东西都贴身带着,便是更衣洗漱也是如此,她也只能翻到这无甚用处的行军布阵之图。

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姜清渠收起草图,塞入信封中,招来香绫,要她打扮做普通农妇,将这信送到那召城军队里去。香绫一听要去那尽是男人的地方,还是敌军军营,立刻便打起了退堂鼓,小声道,“不明不白一个农妇,忽然跑来告密,又有谁会信呢?公主,不若算了罢。”

“怎么能算了呢?!”姜清渠眼招子一转,又有了个主意,“皇兄不是叫那几个姑姑都回去歇着了么?现在我可出门了,你去买两身农妇衣衫来,本公主亲自去便是。堂堂一国公主的话,那贺奇总会信吧?”

香绫心里极是不情愿,可她根本拗不过姜清渠,只得照做。

于是,趁着夜色深深之时,姜清渠便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府。她刚来威宁时,便逃出去过两三次,以是,她对这四下的小路都极是熟悉,轻易地便找着了路。

她用碎银雇了个马夫,便循着小径向那召城去了。召城正门紧闭,唯有南门偶尔会敞开一阵子。齐军虽驻扎得远,可姜清渠不敢大意,一路小心藏着容貌。

待到了城下,她便直与那守城军士说齐国二公主要见贺奇。

她本还想着要如何证明自己身份,谁知那军士扫了她娇美脸蛋一眼,便笑道:“你要见贺大将军?跟我来便是。”

姜清渠心里一跳,觉得这事儿竟超乎寻常的顺利,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但想到卫烈那副粗鄙衰老模样,她心底的不甘与恨意便涌上来,于是,姜清渠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马车入了召城,四下一片寂静,家家闭户,竟宛如一座死城一般,唯有那远在东门边、高高在上的行宫,似还留着一片繁华灯火。而姜清渠眼前这座贺奇所居的府邸,却也是热闹非凡,管弦不绝。

一路穿廊绕厅,姜清渠提心吊胆地跟着那军士,鼻中偶尔闻到香腻脂粉味与酒味,心底不安愈重。待到了会客厅,才见到那贺大将军一身紫袍,搂着两个美人儿座在席间。

这贺奇生的矮小精瘦、其貌不扬,独独那双眼,总是透着令人心底阴鸷的光。

“你就是齐国的二公主?”贺奇拥着个酥胸半裸的女子,目光从上到下将姜清渠扫了一遍,视线如冰冷的蛇。

“是。”那视线令姜清渠有些不舒服,她却板出了公主的架子,傲然道,“今日我来见贺大将军,只为了一件事儿。贺大将军听了,必然会欢喜。”

“哦?”贺奇一双眼愈发炯炯有神,他推开身边衣衫凌乱的美人,阴仄仄一笑,道,“二公主,你知道什么东西能让我贺某人心悦?”

“自然知道。”姜清渠心底极有把握,她捧出那封信来,递了过去,道,“贺大将军一看便知。”

贺奇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抽走信封,取出那张纸。一扫之下,贺奇便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阴森表情。

“你们都退下吧。”他慢悠悠拍一下手,四周的舞女、歌女便躬了身,退了出去。

接着,贺奇道:“二公主果真是好胆色!如此女子,着实难得。”说罢,他哈哈大笑了一阵,又道,“只是我贺某人不懂,二公主缘何要助我灭那卫烈?若某不曾记错,那卫烈可是二公主未婚的夫婿呐。”

姜清渠想到那卫烈,眉宇间便露出一分厌恶之色来。

“没甚麽别的原因,只不过是这老匹夫痴心妄想,竟向父皇求娶本公主,折了本公主这一辈子的姻缘。”她说道。

想起池明珠与许广元的婚事,又想起母妃自从重怀身孕、又得封贤妃后,就将她忘了个干净,拱手令她嫁给了卫烈,姜清渠心底的委屈、不甘混杂着恨意,愈发地浓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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