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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142)+番外

“老爷,苍天无眼,奸王作恶,叫你孤苦伶仃去了,留妾扯着这凄苦儿女……”

第一句唱词出口,萧飞骕已然变了面孔。他忍着耐性,又听了几句,顿时怒不可挡。他大喝道:“是谁准他们擅作主张,唱这《姚府案》的?!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虽暴怒,可那台上的戏子却分毫未被吓到,竟还在凄恨不绝地唱着。

“可怜我姚家满门忠烈,竟在这里头丢了性命。本当马革裹尸,今却白白洒血……”

“来人!”萧飞骕起了身,满面怒色地指着台上那扮演姚大夫人的旦角,喝道,“此女有违圣令,还不将她带下去!”

“且慢。”

萧飞骕忽而听得身旁的萧骏驰如此说道。

“这《姚府案》有何不好,为何二哥一听便怒?”他没看戏台,慢悠悠剥着手上龙眼,放到姜灵洲面前的红漆小碟里,“唱个戏谋生罢了,二哥何苦为难人?……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萧飞骕一甩袖口,道,“只不过是此女擅作主张,有违圣令罢了!”

“哦?”萧骏驰剥完了龙眼,用帕巾拭了拭指尖,道,“我倒不知,二哥区区一介毫州王,何时竟成了当今陛下?贤侄武川,如今可还好端端地待在西宫的含章殿之中。”

此言一出,萧飞骕心底一震,随即面泛冷意。

萧骏驰不知他已得了武川禅位?

真是笑话!

他必然知道,只不过是假作不知,不认自己这个帝王罢了!

只是成王败寇,他登上帝位已是木已成舟,再难扭转。萧骏驰纵是再心有不甘,也做不出什么了!若是他想借机兵变,那便更好,自己可借着由头,让祆教部众将其困死在此处!

“三弟竟然不知,武川已禅位于朕么?圣旨玉玺,都在朕之手中,无有作假。”萧飞骕胸有成竹,不紧不慢,“莫非,三弟是想说那玉玺是假的不成么?”

“可不是?”萧骏驰道,“竞陵从前摄政,多多少少也碰过那玉玺。二哥没仔细看过,大抵是不知道的——那传国玉玺早年被武川抛着玩儿,摔到地上缺了一个角。若是仔细看,那真玺的玺印,可是残了一小块的。”

萧飞骕的笑容,陡然僵在脸上。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淌落下来。

——若是玉玺当真是假的,这便是假传圣旨,篡夺帝位。

那玉玺是陆皇后找来的,莫非陆氏竟背叛了自己?

这绝无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大狗:搞啥宫变啊,不如给老婆剥桂圆吃。早点打完早点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第85章 王府宴

眼见形势陡转, 萧飞骕不由疑心起宫里的陆皇后来。

——莫非那陆氏竟然背叛了他?!

萧飞骕额上冷汗直下,却僵着身体,未去擦拭,心里反反复复想着陆皇后之事——那陆皇后也是个按捺不住的,萧武川缠绵病榻, 她便与戏子秦令卿有染。萧飞骕抓着此事当做一道把柄, 要陆皇后为他所用。

那陆氏若背叛了他,岂不是得让这桩丑事曝于天下人面前?!

还是说……

那陆氏打着主意, 要让他萧飞骕败落, 从此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 萧飞骕便觉得心底一震。他干笑了一声, 负手而立,对萧骏驰道:“三弟说的哪儿话?这玉玺可是武川亲手印上的, 岂能作假?朕知三弟心有谤议, 只是三弟毕竟已不是摄政王, 没道理对着武川的事儿指手画脚。”

萧骏驰的眼里有笑意, 他道:“是不是假的,拿其他的玺印来一辨便知。虽大体上看是一个模样的,可仔细瞧还是有些差池的。”

他像是将一切都备好了,拍了拍手,便有侍从捧上从前他批阅过的奏章书文来。他将书文展开,手指掠过朱红色的阳雕玺印,停至了一角,道, “二哥,你细看此处,是不是缺了一道?”

萧飞骕的目光,久久停住在萧骏驰的面颊上。许久后,他才极不情缘地将目光下移。细看之下,果真如此。那缺角极是细小,若非日日夜夜摸着玉玺,是决计看不出来的。

“这……”萧飞骕汗如雨下,心脏咚咚狂跳。

谁也未曾想到,眼前形式会陡然逆转。

丢了皇位是小事,可若是伪造圣旨之事叫天下人知道了,那便是罪不可恕,萧骏驰也有了名头来讨伐他这罪人。

已到了这一步,绝不可再输!

萧飞骕的眸光,落向了酒宴上的一位老者。那老者白须鹤发,面色刚毅,正是毫州王妃何宛清之父,佐政大臣之一的何大人。

瞥到萧飞骕的目光,何大人露出了震愕之色。

“王、王爷……”何大人捻着胡须,颤着老嗓子唤了一声,可萧飞骕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他。何大人跟着萧飞骕已久,自是明白萧飞骕的意思——王爷这是要舍弃他了。

何大人面色灰败,随即便一撩衣带,跪落在地,瘦弱衰老的身躯佝偻匍匐在地,嗓音沉痛道:“竞陵王息怒……此事,与毫州王无关,俱是罪臣擅作主张,伪造玉玺……”

萧飞骕露出惊愕面色,道:“何大人?!您怎可如此鲁莽行事?!就算武川体弱、不理朝纲,你是为了这魏国社稷,也不当做出此事!这叫我如何面对大哥在天之灵?!”

何大人跪伏在地,老泪横流,道:“王爷,罪臣自知罪该万岁。只是毫州王实属无关,还望竞陵王莫要旁责王爷……”

这一出唱念俱佳,竟比先前五云班的戏还要好看些。

萧飞骕若有所思地点了头,道:“何大人,你竟敢假传圣旨。你可知这是泼天大罪?若是要抡起罪来,抄了九族也不为过。”

何大人涕泪纵横,长跪不起,却咬死了牙,又说:“罪臣愿领此罚!只是毫州王与此事无关!”

萧飞骕收敛了惊愕面色,露出沉痛容色来。他望向萧飞骕,道:“三弟,我也未料到何大人竟敢假传圣旨。不过,武川确实不像话了些,何大人心系天下,有此忧虑,也是自然的……”

他这话说了一半,一道尖锐的女声却陡然传来。

“萧飞骕!”

萧飞骕微愕,只觉得耳中一震。他侧过头去,却看到王妃何宛清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之中。她身子还未好透,面色染着苍白,看上去便憔悴不堪。只是此时,她那憔薄的脸上还覆着一层扭曲的怨怒之意。

“你这是要弃了我何家?”何宛清直直盯视着萧飞骕,目光不屈不挠。

“王妃何意?”萧飞骕蹙眉,话语中有了不耐烦,“天子有过,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何荣只是臣子,犯的还是这等大罪。纵使何荣是你爹,本王也绝无网开一面的道理。来人,将王妃带回去!”

他一声令下,便有几个婆子来拖拽何宛清的手臂。何宛清挣扎起来,满是刻薄的脸正对着萧飞骕,口中道:“萧飞骕,你偏宠平氏那贱人,空蹉跎我十年年华,又害我落了孩子便罢了;如今,你竟连何家都要弃了?!你可知你这一路,我何氏一脉为你做了多少?!”

她的质问,令萧飞骕不由侧过了头。

他当然知道,他能攀到如今地位,何氏一族功不可没。可是如今乃非常时刻,若不舍卒保帅,则一损俱损,多年苦心皆毁于一旦。孰高孰低,为何这何宛清就是不明白呢?!

“是何荣假传圣旨在先!”萧飞骕狠下心来,道,“王妃,你回房去吧。”

这句话,便如压垮了何宛清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尖叫起来,竟然将绝望的目光投向了萧骏驰,道:“竞陵王,你不是要那柄秘钥吗?我拿到了,你拿去便是!”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萧飞骕极是震惊,断续道:“钥……什么秘钥?”

“我哪知道是什么钥匙?”何宛清神情里满是讽意,“我只知道竞陵王想要那柄秘钥,我便去取来给他。萧飞骕,你要我何家先死,你再登上帝位,好休了我,再立平氏,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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