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笼中雀(154)+番外

数匹骏马涉入林中,在其间向着各处分道扬镳。萧佩蓁策着马,朝着林间深处骑行而去。耳边风声呼呼,几瓣低垂枝叶擦着她发辫而过。

忽然间,萧佩蓁瞧见前边枝叶的缝隙里有一抹白色掠过。她一勾唇角,立时搭了弓,单手抽箭,瞄准了那叶丛。连发数箭,皆是未中,她不由有些懊恼。于是,她便策马愈向林中深处奔去。

簌簌林间,草叶被什么东西搅动了。萧佩蓁一见,心中微喜,又立刻张了弓。

——这次,这猎物定然无处可跑!

羽箭离弦,破空而去。她自幼跟着父皇学习骑射,射箭的功夫极好,几可说是百发百中,就连她的皇兄都自愧不如。

眼见着那羽箭将要射中猎物,那叶片却被分开了。原来,搅动草叶之物并非是什么猎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此时此刻,箭尖便离那人只有寸许之遥。。

“快躲——”

萧佩蓁惊叫起来,声音极是尖细。

那人似是愣住了,竟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萧佩蓁脚下的地面震了震,竟然整个儿朝下塌陷而去。萧佩蓁的爱马受惊,扬起双蹄嘶鸣起来,竟然直直将主人甩了出去。落石伴着泥巴向下滚动,萧佩蓁与那人一起轰隆滚到了底部。

待回过神来,萧佩蓁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坑洞里。

这坑洞足有六七人那么高,猎场里丰茂的枝叶横在坑洞周遭,将阳光挡得严严实实,以至于这坑洞里也光线暗淡。她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泥巴,箭囊和弓也不知去了哪儿。

除了她外,这坑底还有个人,是个穿着白色胡袍的男人。

“嗳,你怎么不骑马?害我以为你是猎物。”萧佩蓁站了起来,拍拍头顶的泥巴,又跳了两下,嚷道,“这下糟了,这坑洞深不见底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是没人发现,可如何是好?”

那男人没说话,只是慢慢地坐了起来,揉了下手。

萧佩蓁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与自己皇兄差不多大,不过却是个明显的草原面孔,生的高鼻深目,一双眼是深琥珀色,黑色的长发微卷,在脑后束成了一扎。

“你是哪家的少爷?”萧佩蓁问道,“怎么见了我,也不行礼避让?”

那男子还是不答。

萧佩蓁心里微疑,道:莫非这家伙不懂汉话?

她跟着父皇学过些部族话,立刻便换了羌语与这男人搭话,只可惜他还是不答话,像是个哑巴似的。萧佩蓁想了想,泄气了,猜这男人八成是哪个小部族的人。

她朝坑洞外嚷了几声,回音重重,却并无人来救她,于是,便也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嗳,真是倒霉。头名拿不成,却要和你这不会说话的小哑巴一块待在这儿。”萧佩蓁曲了腿,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地上的土块儿,“瞧你这一身破破落落的,是从哪个穷地方出来的?”

反正对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便没什么顾忌了。

“本公主呢,叫做萧佩蓁。你若是叫本公主高兴了,本公主以后便能给你个恩典,让你喊我‘阿蓁’。不过,这十有八|九是不可能的。”萧佩蓁自言自语着。

她一贯觉得,自己的小名是最好听的。

她的兄长叫萧逾璋,小名却是春儿,听着有些怪怪的。而她的小妹温淑,人如其名,是个羞涩内敛、如南人女子一般的温柔性子,小名叫做蒡蒡。虽然是种草药,可萧佩蓁每次听母后喊这名字,都觉得是在喊螃蟹,听了便想笑。

还是她自个儿的小名好,就叫阿蓁。

萧佩蓁嘟囔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到手臂上一阵热痛。抬起胳膊肘、撩了袖管一看,原来是摔下来时擦破了皮,留下了好长的三道口子,隐隐作痛着。

萧佩蓁立刻懵了。

她虽然是个胆大的姑娘,可最是怕疼了。不察觉的时候还好,一察觉了,便觉得痛得死去活来。当下,她就立刻滚下了眼泪来,嘶嘶嘶地倒吸着冷气。

那一直不说话的男人终于朝她投来了目光,眼神里满是惑色。

“你不懂了吧!”萧佩蓁边擦着眼泪,边说,“我就是怕疼嘛!”

那男子还是保持着疑色,盯着她的眼泪。好一会儿后,那男子站了起来,四下摸索着什么,原来是从随身的行囊里摸出了些草杆来。那些草叶各有形状,萧佩蓁识得不全,但也知道都可以入药。

那男子将草叶摘了下来,放入口中,慢慢地嚼了一会儿。没多久,便朝萧佩蓁伸出一只手来,示意她将受伤的手臂探过来。

“你……”萧佩蓁微愕,问,“你你你你,你不会是要把你嘴巴里的玩意儿涂到我手上来……”

她说完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这男子听不懂她的话。

男子见她抗拒,便直直地拽过了她的手,俯下身去,把嚼烂了的草汁喂在她的伤口处。绿色的草汁淌下来,似乎真有清凉阵痛的功效,让萧佩蓁没那么难受了,也止住了眼泪。

“算你有功,”她抹了把眼泪,说,“待从这儿出去,本公主必定重重有赏,就赏你可以喊我一句‘阿蓁’吧!……反正,你也听不懂我的话。”

两人在坑底待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直到天黑,才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林间呼喊着什么。

“成国殿下——”

“公主殿下——”

萧佩蓁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立刻嚷道:“我在这儿呢!”

未多时,火把的光便亮到了坑洞的边缘。几列卫兵对着这深深的坑洞犯了愁,只得抛了条粗麻绳子下去,道:“公主殿下,待小的下去接您,只是要冒犯一下了。”

萧佩蓁刚想说好,却被身后的男人陡然横抱了起来。

“再抛两条绳下来,我抱她上去便好。”

男人的口中吐出字正腔圆的汉话来。

萧佩蓁一脸愕色。她听到刚才这男人说的话,分明就是极正的官话。可他先前的表现,又像是个听不懂汉话的草原来民似的。

“你这家伙!”萧佩蓁横眉竖目起来,恼道,“竟敢欺瞒本公主!”

“莫动。”男子说,“臣这就要抱您上去了,阿蓁。”

听到他喊自己的小名,萧佩蓁便觉得吃了惊天大亏。可是,话是自己说的,收也收不回来。都怪他骗了自己,叫自己以为他听不懂汉人的话。

待重回了帝后面前,萧佩蓁便吃了自己母后一顿教训。姜后看上去是个温婉淑顺的人,可教训起儿女夫君来,嘴巴可是极厉害的,能说的萧佩蓁眼眶通红、几欲泪下。

“和你说了莫忘那林子深处去,莫要与随从走散,你一点儿都不把母后的话记在欣赏!”姜后直直看着自己长女,一副微恼的模样,“再这样,便把你嫁出去,叫你的夫君来管管你。”

“阿蓁才十七岁呢!”萧佩蓁不服气,道,“二十之后再嫁人,不成么?”

“谁让你总惹出乱子来?”姜后不满道,“叫你带随从,也不肯。叫你与徐大小姐一道儿待着,也不肯!平白就只知道叫人操心。”

萧佩蓁本以为母后只是说着吓吓他,谁知道回宫后,姜后竟然真的给她张罗起婚事来。

太延的姑娘家,哪有那么早就嫁出去的,像什么样子!

萧佩蓁自然是不肯,可在姜后面前,她也说不过自己的亲娘。于是,她便想出了个法子来——与其嫁给一个不认识的家伙,倒不如自己找个认识的儿郎,领到母后面前,就说是情投意合,想要订婚,再拖上一阵子。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立时开始行动。

太延城内,想要娶萧佩蓁的儿郎数不胜数。可是萧佩蓁真的找到他们时,这些贵介少爷们却又退缩了。

——若是真与成国公主“情投意合”,那岂不是在帝后的眼皮子底下,挖走了他们的心肝?如此一来,莫说是顺顺当当地娶到成国公主了,怕是连安稳地过日子都难。

上一篇:小姐擅战 下一篇:江山向左,江湖向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