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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54)+番外

姚大将军与兄弟俱惨死断头台下,只余下姚夫人、姚二少爷与姚小妹。姚夫人勒令二少爷连夜奔走,投身善王麾下,一避风雨,待来日东山再起。

奸王见那二少爷跑了,便威胁夫人交出二少爷。谁知这夫人刚烈不屈,宁死也不愿断了姚家血脉;奸王无法,便要拿那八岁的姚小妹开刀,先弄瞎了姚小妹的眼,又要毒哑姚小妹的嗓子;可偏偏姚大夫人无动于衷,最后竟一头撞死在柱上。

这折《姚府案》唱的便是姚大夫人刚烈坚贞。因着唱腔凄厉激楚、悲愤欲绝,须得是五瑞班顶好的旦角儿,才能上台演这姚大夫人。

这折戏果然同宋枕霞说的一样,打打杀杀的,不适合在这满是女眷的园子里看。于是,姜灵洲便点了一曲《华亭柳》。

不多时,徐二小姐便微红着脸来了,陈夫人与徐夫人也俱面露满意之色,想来是这桩亲事已彻底定下了。

徐明妍正给姜灵洲请安时,一个婢子匆匆穿过石头桥,碎行至徐夫人身旁,同徐夫人一阵低声絮语。徐夫人听罢,面色立刻一变,口中喃喃道:“怎么又……”

“怎么?”姜灵洲关切道,“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徐夫人面色红一阵、白一阵,讪讪道:“摄政王妃,臣妇那小,小儿子……大武……”

这名字就像是个暗号似的,让姜灵洲记起了上次来徐家时遇见的事儿。彼时,萧武川化名徐大武,偷偷溜进徐府来见她。天子驾临,徐家为人臣者,不敢阻拦,也就让他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看徐夫人这模样,是萧武川又来了。

姜灵洲心底有些纳闷了,怎么她去了谁家、看了谁,宫里头的人竟如此清楚?且萧武川总是偷偷来徐家见她,一回还可说是好奇,若有二回,三回,那又像是什么样子?落在外人眼里,岂不是婶侄逮着时机偷会?

“既陛下来了,那我便先避让吧。”姜灵洲起了身,道。

“三婶婶走得那么急做什么?”不待姜灵洲踏出一步,萧武川那颇为爽朗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面如春风、头冠明珠的少年郎,大摇大摆地踏了过来,眉眼间满是狡黠之意。

“见过陛下。”姜灵洲垂首,行了一礼,“我是个无趣之人,留在这儿,怕是会扰了陛下兴致。”

“有什么扰不扰的?我出宫来,又不是为了找婶婶。”萧武川一张俊俏的脸笑嘻嘻的。他的眉目生得有几分像萧骏驰,却更添风流;不知哪宫女子与他胡闹,在他眉心点了一粒朱砂,衬得他愈是多情。

听闻这句话,姜灵洲松了口气。

那边萧武川一撩衣袍,已在席下坐着了。台上的戏子原本已停了长袖,面面相觑地立在原处。萧武川拍一拍大腿,嚷道,“来来来,继续。唱的甚麽?是《华亭柳》么?朕也会两三句。”

他说罢,侧过头对姜灵洲道:“朕也喜欢听这五瑞班的戏,可是三叔叔弹压着朕,请都请不来宫里头。要想听一听,竟然只得偷偷摸摸跑到外边来。”

姜灵洲失笑,说:“陛下当以国为重。”

“国?甚麽以国……”萧武川装傻充愣,一张漂亮的脸故作无辜,“朕这不是……遇着了些事儿,出来散散心么?”

“这……”姜灵洲不大想理会他了。横竖这少年帝王总有理由偷懒,把政务一股脑儿丢给他的三叔叔来处理。

“昨日,太医给王嫔诊出了喜脉。”萧武川道。

“恭贺陛下,喜得龙嗣。”姜灵洲与身旁的一干人连忙说道。

萧武川虽早早就娶妻纳妾,可他子嗣艰难,一直没得一儿半女。偶有妃嫔怀孕,往往不足数月便掉了。这样的事情有了三四回,朝堂里便一直隐隐绰绰有流言,说是萧骏驰暗自下了手脚,为的便是绝先皇一脉。

姜灵洲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萧骏驰动的手脚,但她知那家伙应当是以国为先的;于国无益之事,他八成不会做。

“嗳嗳,朕还没说完呢。”萧武川搁起了二郎腿,拉长了声音,“今早上王嫔摔了一跤,肚里孩子又没了。朕烦闷得很,出来散散心。”

姜灵洲心里一惊。

又、又掉了?

这下,萧骏驰怕是更难甩脱黑锅了。

“陛下日后定会福泽绵延,儿孙绕膝。”姜灵洲不知该说什么,随口搪塞了几句。就在这瞬,她听到萧武川喊叫起来。

“婶婶!你可别动!你肩上有东西!”

姜灵洲被吓了跳,登时不敢动弹。她低眼一瞟,肩上似乎确实隐约停着一点什么,好像是只虫儿。她是女子,最怕的不过蛇鼠虫蚁,于是便愈发不敢动弹了。

萧武川半蹲在她面前,伸手去探她肩膀,口中念念有词:“婶婶莫慌,朕这就替你捉了它。”

少年帝王伸出手掌来,在她肩上轻轻一点;与此同时,他轻声对姜灵洲道:“婶婶可问过叔叔了?当日叔叔为何求娶你?”

萧武川的手指,顺着姜灵洲乌黑发丝落下。发如墨流,滑过他的指缝与掌心,最后轻飘飘落回了原地。“原来是片花瓣,”萧武川举起了手里的东西,挑眉,眼里满是逗弄之意。

诚然,他手心托着一枚深杏色的花瓣。姜灵洲一抬头,便看到这徐家的园子里,有棵合抱粗的老树开了花儿,油嫩的绿意里藏着几点深红浅红,煞是可爱。

萧武川拍了拍手,卷起袖口,重坐回了位上。恰好是在唱着纨绔子弟斗鸡走马、蟋蟀相争的戏码,他跟着戏子念唱了两句,有板有眼的,倒也挺像是那么回事儿。

“这蟋蟀儿斗得欢,白将军,大铃儿——你俩不斗,怎让我那青麻头作了王?哎呀小公子,袁瓘写那‘芳草不复绿,王孙今又归’,施荫却愣说‘王孙,蟋蟀也’,岂不笑煞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狗:我怎么觉得有点绿。

第44章 光明寺

姜灵洲自徐家回去后不久, 便听到了宫里王嫔掉了孩子的事。

说来也玄乎,这已是第四回出事儿了。先前那些有孕的妃嫔,滑着碰着,又或者不小心吃了相克的吃食,便落了孩子。要说是巧合, 也太过巧合了些。

有人说是摄政王动的手脚, 又有人说是那梁贵妃专宠擅妒,还有人说是陆皇后蛇蝎心肠。众说纷纭, 却也没甚麽正儿八经的证据, 只得沸沸扬扬地猜着。

房太后总念叨着萧武川得早些有子嗣, 谁料到这些妃嫔却一个个的出事, 萧武川迄今都没有一儿半女。她一介妇人,脾气软绵绵的, 没什么雷厉手段, 查不出宫里是谁在搅混水, 也只能去寺里拜拜佛。

过往有妃嫔掉了孩子, 房太后便会亲自去大光明寺拜上一拜。一来求那未落地的皇嗣早登净土,二来求萧武川子嗣绵延,福泽永享。

这回王嫔落胎也是如此,执掌六宫的房太后与陆皇后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陆皇后倒是暗地里疑心是梁贵妃做的好事——梁贵妃虽深得圣宠,却一直未能有孕。按照梁贵妃这飞扬性子,倒是极有可能做出这等下作事来。

叹只叹,抓不到梁贵妃的把柄,陆皇后也只能打落牙齿含血吞, 看着梁贵妃继续在西宫里作威作福。

房太后在宫里坐了两三日,便要去大光明寺拜佛。为了求个心诚,她一向是将萧家女眷一齐带去的。宫里的皇后、有分位的妃嫔,宫外的王妃、上了名谱的侧妃,俱要一同跟去,姜灵洲也不例外。

姜灵洲倒是不反感去寺庙里,只是一想着要见到梁贵妃,就颇为头疼。

临去大光明寺前一夜里,她看蒹葭收点了行装,便露着闷闷之色坐在了榻上。萧骏驰恰好进屋来,手里托着串新造的念珠。见状,他问:“王妃这面色,可是我又惹到王妃了?”

“明天要见着那梁绿蕙,妾身烦。”她道。

“我也烦她,”萧骏驰失笑,挥手遣散了房里的仆婢,“可我那侄儿把她放在心尖上宠,动梁绿蕙一下,我那侄儿能跳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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