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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82)+番外

萧武川眼看她始终不转过身来,只是背朝着自己,不由轻叹一声,负手出去了。

他本就还在养伤,能来这临华宫坐一会儿,已是用了泰半力气。按御医所说,若萧武川不老老实实躺在床上静养,怕是会是留下遗患来。可偏偏萧武川不听御医的话,日日都朝着这临华宫跑。

陆皇后对此早有耳闻,忧心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日,连陆皇后身旁的桂姑姑,都假作不经意地提起了那新近得宠的美人儿来。

“皇后娘娘,不知您可听闻了近日宫里头的传闻?”

桂姑姑跟在陆皇后身后,陪她慢悠悠地穿过湖心一座小亭。夏日的绿荫在碧色的湖面上留下一团墨绿阴影,看着煞是凉快。亭旁的九曲石桥上,牵了一叶小舟,随波而漾。

陆皇后在亭中坐下,饱满端正的面孔上露出一分凝重之色来。“本宫自然听说了。”她理了理滚金绣的衣边,髻上白果大的南珠生出柔和的光。

“临华宫里的那一位,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派头。”桂姑姑挤眉皱眼,老脸上挂着不悦,“竟比当年的梁妃还要厉害些,惹得陛下不好好养伤,天天往那妖妇处跑。”

陆皇后的眉眼里也溢上了一分冷色。

要是萧武川不保重身体,那再多的荣华富贵、皇权在手,都是没用的。可偏偏萧武川从不听她的话,除非有求于她时。现下,又在临华宫弄出个不知道是谁的美人来,让陆皇后极是懊恼。

唯一的好处,便是现下她能随意摆弄谢如莺了。

“可是陛下这性子,桂姑姑你也是知道的。”陆皇后悠悠叹了一声,望着眼前的波心,又拨弄起护指套上的小颗红石来,“好言相劝,陛下是决计不会听的。若是本宫硬要发作了临华宫的那位,怕是又要同本宫置气。”

一会儿,她又叹了一声:“……今时不比往日,本宫这背后呀,已没了摄政王府。想怎么发落本宫,还不是凭着陛下一句话?”

桂姑姑见陆皇后似有后悔之意,唯恐她想不开了,郁结在心,连忙劝道:“皇后娘娘莫要这么说!您与陛下,应当同舟共济才是。那摄政王妃待您再好,也只是个外人罢了,哪有自家夫君来的好?”

听闻此言,陆皇后冷笑一声,道:“不过,本宫发作不了那妖妇,还不能给她添点儿气么?去召季御女来。”

这季御女向来不太受宠,平日里最是会踩高捧低。前些日子,因帮着陆皇后折腾了一回谢如莺,便入了陆皇后的青眼。又兼之她像是个坊间泼妇似的能闹,陆皇后便觉得她甚是好用。

陆皇后向来不是个宽忍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想方设法地扳倒梁绿蕙与谢如莺。听闻临华宫又有个美人得了陛下专宠,陆皇后心底的妒意便再度燃了起来。

季御女到了陆皇后跟前,听着陆皇后提点了两句,这便撩起袖子,兴冲冲地朝着临华宫去了。

方到临华宫门口,便看见数个手持长矛的侍卫站在宫门口,模样好不威严。一见季御女近前,那侍卫便将长矛一叉,严声道:“还不速速退去!”

季御女被吓了一跳,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她从来胆子大,也是学过骑射功夫的,此刻便撩着袖管儿抵了上去,喝道:“我乃陛下后庭妃嫔,亦是你们的主子。伤了我,可是罪该万死!”

听到她如此嚷着,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一阵,不敢贸然动手,却还是将武器横着。

季御女见无人理会她,便扯着嗓子在殿外嚷叫起来,什么“媚惑陛下、祸乱六宫”,什么“别以为有些宠爱便能盖过这诸位姐姐”、“迟早有一天落得个梁妃下场”,一声接一声,越来越高亢,连侍卫们都有些瞧不下去了。

——虽大魏女子多的是这样活泼热辣的性子,还有那部族女子也有更豪放的,可这季御女既然入了宫,便该有些宫妃的样子。可她却还是这么不知礼数,难怪一直都不得宠。

隔着一扇门,姜灵洲恰在午睡。她倒是听见了季御女的大喊大叫,却只是裹了薄毯子,翻个身继续睡了。她要睡觉的时候,便是萧骏驰亲自在门口大喊“奴家有了”,也是没用的。

尤是,近来天气渐热,她便格外嗜睡了。

那季御女喊破了嗓子,也不见有人理她,不禁觉得好生无趣。可想到了陆皇后的交代,她也只得忍着怒意,又尖锐地喊了一嗓子。

“你若是有本事,便出来让我闭嘴!”

这一回,门倒是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冷面姑姑提了木桶走出来,扬起木桶,哗得一声,就将一整盆冷水泼到了季御女脸面上,将她从头到尾浇了个透。

“聒噪!快些闭嘴!”那姑姑拎着木桶,又将门扇合上了。

季御女浑身湿淋淋,鬓发歪斜散乱,面上妆容湿漉,一副极是狼狈的模样。因是初夏,她穿的衣服也单薄贴身,被水一浇,便勾勒出隐隐约约的身体曲线来。眼见着那几个侍卫的眼神贼溜溜地往自己身上落,季御女又惊又怒,低呼一声,便掩着胸口灰溜溜地走了。

她勉强擦了擦面上水珠子,便想往自己宫室溜。可天公不作美,这幅模样的她却在路上迎面撞见了刚打算回含章殿的萧武川。

季御女无法,只得用这幅妆容凌乱、鬓发歪斜的模样拜见圣上。

“妾身见过陛下……”

“怎么仪容如此脏乱?!”

不等季御女掐着娇滴滴的嗓子说完话,萧武川便嫌恶地挥了挥手,径自走了。

季御女心里好不晦暗。

她想到刚才那出来泼她一身水的姑姑,总觉得有些面熟。仔细一想,陡然一惊——若她没记错,那姑姑便是时常跟在竞陵王妃身旁的兰锦。

也就是说,那华亭宫中所住之人,与竞陵王妃有关!

季御女不敢懈怠,回宫匆匆打理了衣鬓,便回去禀报陆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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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灵洲在榻上翻了个身,懒洋洋睁开一只眼,问:“消停了?”

“回王妃娘娘,消停了。”白露笑着说,“奴婢出的这个主意可好?兰姑姑泼了她一盆水,人立马就闭嘴了,走的可快了呢。”

“消停就好。”姜灵洲用手梳了一下散乱的长发,又靠回了玉枕上,口中喃喃道,“骂我两句,我倒是不在意,也不会缺斤少两。扰人清梦,那就罪该万死了。”

说罢,她扯了一下薄毯,又在那真珠帘后沉沉睡去了。

兰姑姑在帘后探头张望一阵,低声问蒹葭:“王妃娘娘在华亭时,也一贯如此嗜睡吗?”

“正是。”蒹葭点头,“王妃的身子就是如此,易困乏,一睡着,便是天打雷劈也不愿醒的。入了夏尤是如此,每日都要小睡上许久。”

“原来如此。”兰姑姑点了头,不知为何,心下有点空落。

到了夜里,萧武川本想再去姜灵洲处坐一坐,可想到她那油盐不进的性子,又觉得自己热手捂着冷石头,怪难受的;且那鱼符久久难得,心头烦闷的很,便改为在含章殿休息,又召来了谢美人作伴。

谢美人抱着琵琶,在榻便慢悠悠拨了一曲,又服侍着萧武川喝了药,这才轻声地开了口:“陛下,妾身有一事相求。”

萧武川喝完了药,正觉得口中苦涩得很,便剥了一颗糖含在唇间。他托着面颊,含糊道:“何事?如莺的事儿,朕还有不答应的时候?……这糖味儿可真郁,像父皇小时候弄来的那种。”

“妾身想去那临华宫……探望一下竞陵王妃。”

此言一出,萧武川的面色便陡然冷了下来。

“谁告诉你,临华宫住的是竞陵王妃?”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地盯着谢如莺。

谢如莺有些慌乱,却仍是直着眼神望着他,声音打着颤儿:“换做别人,或许就被陛下蒙过去了。可妾身与陛下日日作伴,陛下对那河阳公主的思恋之情,臣妾又怎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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