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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梳头娘(55)

阿定站在人群里,为了不醒目,跟着弯下了身子。可当轿笼到她面前时,她仍是忍不住抬头张望了一眼。恰好一阵风吹过,扬起了本就半遮的轿帘,内坐着的年轻男子,便如此展露出了容颜。

剑眉星目、身姿端正。一袭青色直衣,手持蝙蝠细扇,正是公卿贵族的模样。

然而,阿定在看见这个男子的瞬间,她的心就紧紧地揪了起来,像是被几根细绳狠狠地捆绑着。数不清的回忆,在瞬间涌入了她的脑海。

“阿定,不要辩解了,你是喜欢我的。”

“父亲让我去丹波,可是我不想走。”

“我是只喜欢着你的,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对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

“一起走吧?离开这里,我会娶你。”

阿定捂着耳朵,后退了几步,头疼欲裂。她死死地盯着那顶轿笼,看着那男子从人群面前经过,接受着顶礼膜拜。百姓的议论声,依旧源源不绝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听说是奥平老家督送出去的孩子……因为母亲的身份不可说的缘故…险些在襁褓中就被直接杀死…谁知道,他的兄弟都纷纷病故了。老家督费尽心思,才把他找回来……”

“听说是老家督做了个梦,梦见有人与女鬼搏斗,英勇地斩杀了作乱的女鬼……老家督一觉醒来,说‘这就是我丢失的孩子’,派人去与谢的乡下找,果真找到了……”

“这就是‘昌诚殿杀鬼’的传闻吗?”

阿定又后退了几步,靠着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她捂着脸,大口地喘息着。不知何时,手指的缝隙里,淌落下了热烫的眼泪来。

就在此时,有人问她:“没事吧?主君。”

很悠闲的语气,是追来的压切长谷部。

沉默。

女子用手捂着面颊,迟迟不说话。

许久之后,她终于站了起来。

“没事。”她的眼角尚带着泪意,唇角却浮现出了笑容,“我——没事哦。完全没事哦。”

她的笑容很甘美,视线却极为冰冷,紧紧地盯视着轿笼远去的方向。

“主君?”长谷部觉得她身上似乎有哪儿不对劲。

——像是,完全没有遮掩的,恶鬼的气息。

“啊……熟悉的气味……”阿定微微地呼了口气,眼帘半抬,眼神中透着浅淡的懒散与嘲讽,“是少爷的味道啊,真让人怀念。”

第34章 恶鬼

奥平昌诚, 丹后宫津藩主,年俸十五万石的权贵家督,领京所代之职, 四方巡视, 代上监察。

他的生母本是犯了不赦之罪的流放女。昌诚身为她的孩子,本当被丢到河里淹死。但是, 昌诚却幸运地活了下来, 被送去了与谢的乡下。

在那里, 他有了个“鬼杀手”的名号——说的是他以一己之力斩杀了作恶的女鬼, 博得了英勇之名。后来, 他来到了丹波,回到了奥平家,继承了家督一职。

阿定站在树荫下,远远地望着奥平家的宅邸。奥平家那悬着纹灯笼的大门旁,有三四个徘徊不止的武士,守卫着奥平家的安全。

“大将,你要做什么……?”药研有些疑惑,“还是……先回本丸去吧。”

压切长谷部都追上来了, 再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还不如回到本丸去。

“我要见见旧人。”阿定勾着唇角, 盯着奥平家的方向。

“嗯?故人?”压切长谷部问, “你不会是想要复仇吧?”

药研藤四郎闻言,立刻有了警觉。他趁着无人注意,连忙拽住阿定的手臂, 劝道:“复仇的话,就会立刻大改历史,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主君恐怕会受到不可逆的影响。”

阿定的眼帘微微一阖,视线依旧紧锁着奥平家的方向,口中说:“请放手。”

“……不行。”药研不肯。

“放手。”阿定说。

忽然间,阿定的手臂被人扯住了。继而,她被人拽入了怀里。

“这样可不行啊。”压切长谷部说,“身为臣下,可不能看着主君误入歧途。”

他的力气可比药研大多了,立刻让阿定动弹不得。

“放……手……”阿定瞪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她的威胁,让长谷部露出了无所谓的笑。继而,他将主君打横抱起,口中说道:“能被主君盯上的话,是我的幸运。”

在压切长谷部的强迫下,阿定被迫离开了这满怀怨恨不甘的元禄十五年,回到了本丸。

三日月还在原地,没有离开。他看着长谷部与阿定一起回来,心底知道现在是没法收场了。压切长谷部一定不会轻易地放过主君,他能做的,也只能偶尔伸手帮个忙了。

三日月想要说些什么,长谷部却直接领着阿定离开了。

“以后可不要折腾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了。”临离去前,长谷部瞥一眼三日月,“反正,她是逃不掉的。”

三日月宗近在心底悠悠叹一口气。

——啊,被记恨了呢。

***

阿定冷着脸往自己的房间走,面上的不悦之意肉眼可见。

“主君这是在闹脾气吗?”长谷部问。

“为什么阻止我?”阿定侧头望他,“你不是想要杀死我吗?让我改变历史,再受到惩罚死去,不好吗?”

压切长谷部怔了下,继而无声地笑了起来。

“主君就这么想死去吗?”

“没人要的孤魂野鬼而已,也谈不上死亡。”阿定却是满面无所谓的表情。她笔直地走入了自己的房间,趴在窗边,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反正也没人想要我活着。三日月——他也只是想要我的名字和身体吧?”

顿了顿,她像是炸了毛一般,蹙着眉喊道:“啊!没错,没有人想要我活着。我只是个——惹人讨厌的孤魂野鬼罢了!”

她这副模样,反倒让压切长谷部不想对她动手了。

没人要的主君……听起来似乎是很可怜的样子。

服侍这样的人的话,就会变成她唯一的依靠吧?

这个念头,在压切长谷部的心底越涨越满。

于是,压切长谷部顺着她的话回答:“是啊,三日月宗近只是想要你的名字而已。”

“……嘁。”美艳的女子咬着唇角,发出了嗤笑。

“但是,你可以试着相信我。”压切长谷部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回想着自己从前对主君绝对虔诚的情感,“我是愿意为主君奉献上一切的人。”

之前还想着杀死她的人,现在却说要为她奉上一切,阿定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然而,她却微扬了下巴,对长谷部说道:“好啊,那我现在就要你展现忠诚。”

“怎么展示?”长谷部询问。

“我要出去。”阿定指了指地,“而你,就在这里等我。在我回来之前,不准离开。”

“……”

这个要求既简单,又孩子气。压切长谷部笑了笑,很愉快地说:“当然可以办到。”

阿定挑眉,一边望着他,一边后退着离开了房间。

她隔着衣襟,用手抚了下胸上刀纹的位置,目光微微一暗。

——这个刀纹,对三日月宗近来说很重要吧。

发现长谷部也打下了刀纹的那一天,三日月捧茶的手几乎都要把茶盏捏的爆裂开来了呢。

她勾起唇角,悄然一笑,抬脚往外走去。

她遇上的第一个付丧神,是伸着懒腰回房去休息的鹤丸国永。他瞧见主君慢悠悠踏了过来,立刻心情很好地打起了招呼:“主君~要和我一起休息吗?”

阿定在他身前站定。

“鹤丸殿,你对我的名字……有兴趣吗?”

她扬起头,唇角的笑意很甘美。

鹤丸国永怔了一下。继而,他耸耸肩,笑了起来:“主君是要捉弄我呢,还是给我一个惊喜?‘名字’这样的东西,当然是要好好保管啦,怎么会轻易给我呢?”

阿定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衣领。

“我叫做‘櫛’。”她挑眉,笑容愈发甜美了,“请您收下这份惊喜吧,鹤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