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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洁癖(22)

作者: 唯挚 阅读记录

他拿过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耳边。

“喂?”他问。

“打我那么多次电话,有事吗?”

“没事了。”

“真的?你别不好意思说。”

“……”

“你确定没事……?”

“……嗯。”

“我,倒是有事,呃,就是今天合唱的事。我想说,我不会借你上位的,别担心,好好唱吧。”

梁松影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坐直,握着电话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有些激荡。晏望霄在那边也是不知怎么接下去一样,只听得见安静的呼吸声,然后,他挂了电话。

梁松影看着结束通话的页面,有点懵。

在微信找到联系状态停止在10天前的晏望霄,提议:“不如还是合唱,我没关系,可惜顾哥一番心血。”

晏望霄很快回:“反复变卦不好。你自己唱可以,我拖你后腿。”

“没有,你进步很大。”

那边回了一个笑脸表情。没再说话。

丢开手机,心里不太舒服。

最初的感动过去,剩下的是难堪,是对于自己弱势处境的无能为力。

面对蓝俊力,他可以接下挑战,甚至让陈醒对他有信心点,一副胜算在握的姿态。其中有多少忐忑、不安,是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的。

面对晏望霄,他尚未算清结果几分赢面,晏望霄已经将赢面均分。他继续他的巨星演唱,他开始他的歌手出道。届时会有一些比较,但不会明显,更不会出现踩他到角落,捧晏望霄到神坛的局面。

躺在床上烙煎饼一样辗转反侧许久,他做了一个决定。

宁愿满怀信心地优雅落幕,也不愿乌龟般龟缩一旁接受虚假漂亮的盛景。要么双赢,要么他跌倒谷底,或者……根本就是无事发生。

接到他的电话,冯导很惊讶,在他一再游说下,终于愉快地答应继续合唱。

晏望霄的电话几乎是在一分钟内打过来的,一开口就问:

“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原来的安排比较妥当。”

晏望霄咄咄逼人,“接受我的好意有那么难?”

“与二少无关,我自己的问题。”

“什么问题?”

梁松影一下子回答不上来。

“二少,真的谢谢你。”

“梁松影……”晏望霄很低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叹息般,很无奈,又很无力。

挂了手机,梁松影重新躺回床上。

他哼唱一首歌,明明是快活的曲调,却被他唱得平淡无味。他干脆闭嘴,转头看看桌上的日历。很快周六了,那个周六被他用红笔圈了起来。

第16章 心病

梁松影有定期去看心理医生的习惯。

自从四年前出了骆承安的事,梁松影有过一段时间不想见人,取消了一切活动,宅在家中,对唱歌也提不起劲。萧廷等人来看过他,都说他很像得了抑郁症。

萧廷介绍了一个心理医生给他。

那医生姓任,名泽余,据说毕业于美国著名大学博士学位,发表过不少影响显著的心理学论文,在国际心理研究领域享有一定知名度。这对于一个年纪不到三十的男人而言,已算很出色的成就。

为人十分亲和,思想逻辑强,擅于循循善诱,让病者逐渐打开心扉。

梁松影分不清当年走出阴影,其中有任医生多少功劳。他单纯觉得不错,每隔一个周六会去泽余心理诊所一次,每次30分钟左右。

这天周六,离约定会诊时间尚有一个半小时,但从窗外望天,发现天色昏暗,云压得很低,风呼呼地吹起来。

他提前出门,想赶在下雨前到达诊所,不料中途开始下起小雨。车停在诊所附近一个临时停车点,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坐在车里等,耳边是雨打在车窗的淅淅沥沥声,窗面雨滴不停滑落,延伸出弯弯曲曲的轨迹。他想起一首歌:

# 窗边雨水拼命地侵扰安睡

又再撇湿乱发堆

无需惶恐你在受惊中淌泪

别怕爱本是无罪#

他哼着歌,贴着窗往外看街道,往来撑伞行走的人群有点模糊,如在梦中。

有人没撑伞在雨中慢慢行走,有人手拉手冒雨飞奔,像是一个浪漫诗意场景。但总有一天中学老师会特别认真负责地告诉他的学生们,雨后的天空特别干净,因为雨水把灰尘都吸收掉,落到地上。

落在淋雨的人头上。

他看到从泽余心理诊所的大门走出来一个男人,那男人穿着一件秋季薄款黑风衣,脚上蹬着一双干净皮鞋,脸色平淡,抬头看向天空。他手中没带伞,似乎没料到突然下雨,目光似在衡量雨势。他将风衣脱了,虚虚盖在头顶,冲进雨中,冲到街边一辆黑色的BMW旁,迅速打开车门,坐进去,手中风衣一甩,扔到一旁滴着水的白漆栏杆上。关车门,扬长而去。

梁松影想,这二少还真是眼里容不得一丝污垢。前段时间还和他说洁癖不严重……

上楼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那首歌是谁唱的,唱的是什么。

泽余心理诊所在六楼,前台接待的黄姑娘见是他,笑着说:“梁先生您可真准时,任医生现在有空,正在里面等您呢。”

梁松影笑着应了:“好的。”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推开门,办公桌后一个穿着日常休闲服的年轻男人站起来,笑道:“你来了。”

梁松影也朝他一笑。

稍稍叙说近况,两人进了隔壁一个布置得比较温馨放松的宽阔房间,关上门窗。屋子十分静谧,灯光暖黄。矮桌、沙发旁,放置几个绿叶盆栽,叶子茂盛青翠,生长态势良好。

梁松影在主沙发坐下,任泽余在侧边单人沙发坐定,侧身面对他,眼神专注,声音不大不小,但和缓有节奏:

“你虽然笑着,脸色却有点抑郁,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下雨了。”

“对,下雨天有时会影响一个人的心情,让人心理变得平静,沉郁,但想法倾向悲观。还有别的吗?”

“你的感觉还真敏锐。我想起了一首歌,自己一个人唱了出来,后来看见一个熟人。”

“什么歌?”

“《禁色》。我上楼才想起来,是一个同性恋歌手唱的关于同性恋的歌,曲调很唯美,描写了同性恋者的悲哀心境,表达了一种渴望爱得光明正常的愿望,但只是一种愿望,带着不确定。”

“你遇见了谁?”

“一个最近认识的朋友……是个同性恋。”

“能跟我说说你和他的事吗?你好像有点在意他,被他困扰着。”

梁松影看着任泽余,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在这儿不是什么都敞开心扉说话,有些心事,或者有些人,他不会去讲,也不会去非议。即使不高兴,他也没想过将这儿或者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当做情绪发泄垃圾所。

他想解决心中一点困扰,能更好地面对明日。

“他说喜欢我,缠过一段时间,但我不是同性恋。”

“记得你以前也遭遇过几次纠缠,但这次似乎不一样?”

“他……我一开始在他身上有所求,想和他打好关系,日后好开口。知道他对我另有所图,而我给不起,我打算远离他。但我们是……同在娱乐圈,同在Y市,总会有交集。他有时候看我的眼神,看似无心的举动,还有一些体贴的帮助退让,让我觉得他还未心死。”

“你愧疚,还是害怕渐渐沦陷,对他动心?”

梁松影忽然盯着他看,“你说什么?那不可能,我的家庭根本不允许,如果我成了同性恋,你知道,我会众叛亲离,辜负所有人,连事业也会受到可怕的影响。”

任泽余静静地看着他,像在思考,他忽然笑着转移话题:“你快三十岁还不找对象结婚,家里没有狠狠催你?”

梁松影把目光转开,“怎么不催。他们在法国,很少回来,鞭长莫及而已。而且他们认为我是个大人了,可以对自己的人生大事负责,总有一天会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