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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洁癖(89)

作者: 唯挚 阅读记录

下午,他盘腿呆坐在床上,听音箱传出音乐。

半小时过后,唱碟停播,他叹一声,起身去换碟。

原本想听音乐寻求一点安慰,没想到变成了他发呆的背景音乐。

门上响起不太明显的敲门声。

他拿遥控把音量调低,敲门声一下一下伴随着晏望霄的嗓音清晰地传进来。他下床去开门,门外站着衣冠楚楚的晏望霄,他的胡子刮得干净清爽,目光没那么冷,也不逃避,直视着他,并且微微笑了一笑。

梁松影被那笑恍惚了一下,“什么事?”

晏望霄把语气放得轻快柔和,“外头阳光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梁松影盯着他看了半晌,说:“好,等我一下,换件衣服。”

晏望霄跟着走进去,坐在床边看他换衣服。

梁松影裸着削瘦的上身,上面是病态的苍白,瘦骨嶙峋。他转身对着晏望霄,看着他的眼睛,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见晏望霄表情如旧,目不转睛,梁松影忽然猜不透此时晏望霄在想什么。

但他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他走过去,把手伸到晏望霄的脸上。

晏望霄瞳孔猛地一缩,没有躲,只是眼帘垂下,不再去看梁松影。

梁松影玩笑般用手抚摸他的脸庞,直到他的身体开始抖动起来,两只手在大腿手紧握得骨头发白,才觉索然无味,心里像被针刺痛了一下。

“走吧。”

经过客厅,梁松影瞥过茶几,发现桌面上地面上的酒瓶玻璃碎片都被清理干净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大门。

外面确实阳光很好,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却并不让人感到炎热,光落在身上暖洋洋一片。

他们沿着下坡路并肩走着,肩不挨着肩,保持半个手臂的距离。

晏望霄沉默不说话,注视着空气中的阳光、灰尘。

“你嫌我脏,是吗?”梁松影忽然问。

晏望霄眼神一凝,停下脚步。

梁松影回身,看见晏望霄手在两边握成拳,头微微低着,眼睛盯着地面。他没有错认他眼神中浮现出的痛楚,渐渐泛起,在眼角折出一条纹路。晏望霄心里很难受,梁松影认识到这点,心防猛然塌下,暴露而出的痛苦与晏望霄产生了共振。

“望霄,你还爱我吗?”梁松影犹豫不定地问。

晏望霄抬起头,说:“我不知道。我舍不得你,还想着你,你要赶我走我不可抑制地感到难过,我知道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分开,但是……”他顿了一下,把头微微仰起去看天空,深吸一口气,几乎咬牙切齿,“但是我没法忘记那一幕,在那个房间,你的样子。”

你不能忘掉,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吗?梁松影很想这样问他。受害人已经想方设法要从那件事中走出来,竭力淡忘,开始新生活,为什么你一个局外人偏要念念不忘,无时无刻不用眼神动作提醒他曾受过什么对待,身体被什么人碰过有多脏?

天底下竟真有这种怪事。

好像他这个受害人一点也不介意那件事,心里想起也不会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似的。

但他知道晏望霄已经足够坦诚。

起码,他还知找来这里。

梁松影知道自己在为晏望霄找借口,但他心里很累,想找个人靠靠,他想不到别人,除了晏望霄。

虽然失望过,但晏望霄有他的毛病,并不是不关心他,不爱他了,不然,那眼睛里的痛苦算怎么回事呢?梁松影这么一想,强逼自己开朗一点,出口就觉得自己可笑极了:“阳光可以消毒,你是这样想吗?”

“嗯。”晏望霄犹豫了一下,才担忧地看着他说。

梁松影一敛眉。

晏望霄就走过去,低头看着他缠了绑带的手,然后伸出自己的手,五指穿进去完好的另一只,虚虚握住,扣牢。他注视着梁松影的脸,深深地看着他,“松影,我们再试试吧,总有办法的,会忘记的。”

他不顾天气热,把他的手和梁松影的手握着放进口袋里揣好,“你不要再赶我走了,我以后还对你好,你别生气好吗?”

梁松影回望着他,点头,“嗯。”他反握他的手指,传达过去一分力量,看着近在咫尺无法去拥抱的男人,神色抑郁地说:“我们慢慢来,我等你,再次接受我。”

晏望霄点头。眼神依旧深沉,只是多了几分明亮与坚定。只是梁松影的神色一直抑郁难消,那双眼睛看不见阳光。

他们走回去的路上,一直牵着手。

夜晚他们在别墅里一起做饭,一起吃饭,饭后窝在沙发上休息,梁松影的脑袋枕在晏望霄的大腿上,躺着看电影。晏望霄的手指穿在他的发间,一下一下轻柔抚摸,似最温柔的情人。

晏望霄要给他洗澡,他没拒绝,手不能沾水。坐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任由晏望霄把沐浴露大把大把抹在他身上,用毛巾仔细擦洗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都不放过,洗得尤其认真持久。

他被摸硬了,瞄一眼晏望霄,却发现他那儿无精打采,只好忍着。等晏望霄把洗发露沐浴露都冲洗干净,他想解决生理问题,奈何手指不能动,只好望着晏望霄眨眼暗示。

晏望霄从篮子里取出几样灌肠用的东西,戴上手套。

梁松影一看他这架势,有点懵,心里不舒服。他推开他,“你别这样。”

晏望霄在他裸露的肩上亲吻一下,“没什么的,以前我们不也这样做过。”说着,抬起他的一条腿。梁松影难堪地别过头,胸口莫名发堵。

整个过程,他一声不吭。晏望霄不时安慰他,用水和药将他反复冲洗干净。

最后,晏望霄用干毛巾把他擦干,难得笑着说:“干净了。”

梁松影也跟着笑,只是心里有些苦涩,“望霄,你抱抱我好吗?”

“嗯。”

晏望霄张开手臂把他纳进怀中,紧紧抱住,不时兴奋地亲亲他的颈项、锁骨、肩头。

梁松影推开他,朝下望,晏望霄始终萎靡不振,让他很是困惑。

晏望霄皱着眉头,用手帮他解决出来。

奇怪,太奇怪了。

梁松影临睡前一直在想晏望霄对着他不能勃/起这件事。

按理应该是他遭遇过那种事才会有性障碍,而不该是晏望霄。更奇怪的是,晏望霄对此似乎觉得没问题,一副理所当然如此的态度。

晚上,梁松影不让晏望霄关灯。

明亮灯光里,他们挨着躺下,梁松影侧身,伸手,把晏望霄抱着。他感到晏望霄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才回应他的拥抱,说:“一点点慢慢来,不着急,好吗?”

梁松影:“好。”

然后他放开晏望霄,仰面躺好,双手规矩地搁在肚子上,“睡吧,晚安。”

“晚安。”晏望霄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梁松影似乎入睡得很快。

晏望霄被明亮的灯光闪得心难静,他侧耳倾听梁松影的呼吸,猜测他大概已经睡熟,起身把房间的灯关了,只留一盏小壁灯,并把光调到几乎最低。他回到床上,不久放松神经,睡了这么多天来第一个安稳觉。

只是他没睡多久,就被声音惊醒了。

他一睁开眼,接收到来自梁松影的指责:“你为什么要关灯?”重新大亮的灯光中,梁松影披着一件薄外套,跪坐在床边,神色不愉。

“怎么了?”他感到莫名其妙,“灯太亮了,我睡不着。你睡觉要开灯的毛病,什么时候有的?”他坐起来看着他。

梁松影沉浸在噩梦的余味里,“就是那件事之后,他们把我的眼睛一直用黑漆漆的布蒙蔽起来,我害怕,我……”

晏望霄忽的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

梁松影额头抵在他的肩膀,疲惫地说:“不要关灯好吗?”

“嗯,好,不关。”晏望霄保证。

第二天起床,晏望霄顶着眼底青黑出门,一整天精神不振。梁松影察觉到他的状态,过了几天,提出分房睡。晏望霄一开始不愿意,只是顶不住实在太困,某天夜晚趁梁松影还在熟睡,悄悄走到隔壁房间睡。梁松影半夜惊醒,摸到隔壁是空的凉的,起身到隔壁房间找到晏望霄,才回去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