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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辰光(78)

时下人伺候庄稼多半非常仔细,但到这里又不得不说,再仔细也是一家之言,很多东西甚至是代代相传,口口相传的。是否有误,谁也不知道,祖祖辈辈经验传下来,庄稼人多不轻易改变,除非亲眼见到,他们都不会拿庄稼开玩笑。

如果这时候有一本书呢?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书都是对的,且不说这个道理的利弊,至少如果有这样一本书,耕种的庄稼人应当都很愿意执行吧。

“我也想过,集录成书最大的问题,一在于准确性,二在于书籍的定价。如果不够准确就遍传天下,那是对天下人的不负责,如果过定价过高,就会失去意义,毕竟不是每一个庄稼人都舍得花很多钱去买一本书。不过,时下的书,就没有不贵的,九哥,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邰山雨想事情,一般会把问题想在前面,这样会导致她做事可能会顾虑太多而放弃,但邰山雨觉得,人得负责任,不确定的,存疑的,本来就不该贸然推行。

张煚本不想在这时候出声,毕竟眼看帝后就要就如何著书,怎么样筛选收录深入讨论:“陛下,殿下,农人多不识字。”

邰山雨:……

对于一个印象里人人都读书识字的穿越者来说,这个问题简直让人头疼。

“那该怎么办?”

“倒不必庄稼人一人一本,不若交年轻农事官吏,命他们入各村,召齐了农人细细分说。该种什么时,便去说什么该怎么种,岂不能少印些书,又能将耕种经验传开去。”张煚诚心地奉上建议。

谢籍看邰山雨,邰山雨点点头:“是我想岔了。不过,说到不识字,张相公,您以为是否该叫天下人都能入学识字呢?年长已学不进去的便罢,年少的是否都应进学?圣贤道老有所养,我以为,所谓的养,并非只是有饭吃有衣穿,教养涵养亦是养。”

这话题太跳了点,而且太理想化了点,乍说出来,别说谢籍,就是张煚也一点头绪没有。君臣二人齐齐头疼,事当然是好事,但达成的难度太高,而且所耗费的时间和银钱绝非一点半点。倘要今日说,明日行,后日便天下人人识字,那绝无可能。

“自当如此,只是国朝初立,万事需从头计议。此事,需待陛下与朝上诸公,野之遗贤集思广益。”

邰山雨其实并非没想到,现代普及教育,也是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真正扫除文盲,让文盲一词退出历史舞台,离邰山雨所出生的时代并不远。甚至于邰山雨都认识一位邻居家的长辈是不识字的,所以她也没想一下子这办成:“那就从现在开始计议呀。”

张煚决定告辞,并且带上从来不胡出主意,或者说还不晓得怎么胡出主意的谢岩。

谢籍:不,张卿,你不能这样丢下朕。

张卿给陛下一个“意会”的眼神,等不及谢岩爬门槛,便一把将谢岩抱起迅速走远。

谢籍:……

面对邰山雨求知的明亮眼神,以及眼神里的希冀,谢籍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张卿:陛下,臣看好你#

#以及,娶是您自己要娶的,有麻烦您也请自便#

第一零三章 异域风光,异域风俗

邰山雨关注基础教育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只是论到怎么开展基础教育,基础教育该用什么样的教材,才能真正在这个时代将基础教育普及开去,邰山雨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拼音倒是可以,但是,让她每个字拼出拼音来都有点问题,比如,前鼻音后鼻音,她多半都拼不对的,更别提把拼法弄出来,这种事,找个小学生都比她靠谱。

时下土著们教学,多是以字识字,拿字典来说,所谓的音韵切,就是某一字加另一字去拼读,等于是拿字拼字——直白点说,大家都知道的哥屋恩。但这是现代人据拼音切的,古人可不这么切,同样一个滚字,古人是“古本”切,搁邰山雨,反正她是不知道怎么读出滚来的。

“啧,不然我弄出来,叫旁人研究去?不行不行,我从哪儿弄出来,这也弄那也弄,没法解释。”邰山雨托着下巴,琢磨着现在的英国使用的文字,是不是和近现代英语一样。如果差不多,她应该可以想想办法,从旁协助一下翰林院的饱学之士们一起,研究怎么用这舶来品给汉字注音,不用她发明创造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邰山雨这时候的一切期盼都是海上的旅行者们早日平安地远游归来,载着种子与在外的见闻。由于远行的这一批人,颇有不少学问做得非常好的,凭他们的智慧,邰山雨觉得可以期待一下,他们浪一圈回来,就学会一部分外语。

事实上,她惦记的远游客们,比她想象地去得更远,在经历过海上的风浪后,赵时江顺利抵达南美洲,这确实是一片富饶的土地。这片富饶的土地自然是有主的,是一个尚未建交的国家,赵时江需朝国王递交国书,这是作为使臣必需做的。然而想要递叫国书,得去非常遥远的另一个国家。

商量对策时,有友人道:“不应递交,我朝国书应面呈他们的国王,这才是国与国相交之礼。”

“国书本出非出自陛下之手,乃出鸿胪寺,不如烦请那位公爵转交,你我也好名正言顺拜访并四处游览。”也有友人觉事不必如此麻烦,左右不是天子手书,那便不面呈也一样可以。

也有友人道:“国书不仅你我有,旁的船队中亦有带国书出海的,诸位可曾想过,许他们的国王已经收到了我朝的国书。”

这样解释也可以,断没有国书递两回的道理,众人思量着用磕磕绊绊的新学语言同公爵交涉。那位殖民地的公爵对此态度十分大方,不用国书,你们随便浪。哦,什么,要带点种子回去,当然可以,随便带。

不仅如此,这位至今赵时江他们都无法准确叫出名字的公爵,还非常热情地指点他们往哪里去,而且要注意哪些植物在这里种植很好,但种植到别的地方去就不好的。通过这番话,赵时江们知道了“桔生淮南,桔生淮北”这样的典故,外洋人也一样有类似的。

赵时江他们得了好处,没忘朝公爵奉上礼物——茶叶瓷器丝绸白糖,经他们一路辗转来的经历看,这是非常受人喜爱的礼物。

公爵自然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还是被滑软艳丽的丝绸给征服,还有颗颗晶莹洁白的白糖,色采丰富却意外和谐的瓷器,至于茶叶……公爵表示有点欣赏不来。不过偶尔尝试一下异域风情还是很可以的,公爵对收下的礼物表示万分满意,给赵时江他们几人开了不小的便利。

同时,公爵也从此中嗅到了商机,这样的白糖,这样的丝绸,要是拿回国去,会引来多少疯狂的追捧:“亲爱的赵,你们什么时候返航,我很想去看看你们的国家。”

“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公爵决定,到时候和赵时江他们一起,弄上几艘大船,几船丝绸几船白糖,只需要一次,他以后就可以躺在金币上生活,哪怕有风险,也是很划算的生意。

如此,赵时江他们便开始了他们在南美的美食探索之旅,同时他们也见识到了异域风光与异域风俗。

在赵时江他们领略着异域风情时,洛阳的冬天已经悄然来临,今年又是个雪极厚的年,甫一入冬,便飘大雪,一夜之间没过了膝盖:“不下雪吧,担心明年的收成,下雪吧,担心冬日里的民居是否能经大雪。”

好在这会儿已经有火炕了,大家冬天想想法子,也多能熬过去。家境更宽裕一些的人家有火墙,有地龙,宫里多半就是用地龙,冬日里十分暖和。邰山雨爱雪,却也不是不怕冷,所以大多数时间里地,都会窝在徽猷殿写写画画。

画的都是一些她觉得可能会有用的东西,写一些她认为她能做的,又可能有益的事。不过,她画下来的不多,写下来的更少,深感觉自己是个废柴的邰山雨躺在毛毯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发出哀嚎:“我怎么那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