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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辰光(83)

但是,这还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接下来连着三天,凡有朝臣连着见了的,都晓得天子心情非常非常不好。

朝臣们看张煚萧量,萧量这两年忙着巡视各地吏治,没同天子撕,和天子之间倒也亲近起来。张煚含笑稳坐,根本没有搭腔的意思,萧量想了想,问了一句,结果御座上的天子当即摔笔:“别提这事,山山真是个混蛋!”

闻言,张煚笑容更深一丝,萧量莫明其妙,他见帝后恩爱,却少见帝后你来我往打情骂俏,张煚是太子的老师,这些却见得多。但凡天子骂的是“混蛋”之类,便全可当作是打情骂俏来听,很不必去过问他们为何打情骂俏,如何打情骂俏——主要是问多了听多了容易腻得慌。

结果问出来的是什么,皇后殿下有喜,且已月余……

听到这消息后,两大重臣光顾高兴,哪还顾得上问天子为何恼怒了这些天。谢籍见状,脸色又更难看了一点点。

邰山雨在徽猷殿也哭笑不得:“我不过是说常喝汤药对身体不好,叫他先停一段时间,这么些年也没怀上,停一段应当没事。他倒当真停了药,哪想这药一停,这么快便有。停药也是夏日里的事,这才多久,太医也道便是停药,因常服汤药,有许多积在身体里,少说也得一年半载才能全散去。”

邰夫人对她这和别家不同的女婿也一样哭笑不得,谁家媳妇怀孩子,家里人不是高高兴兴的,偏她女婿不一样,气恼得不得了:“好好同陛下说说话,别陛下恼你,你也恼他,既然这些年都好,那便要一直好下去。”

“好,叫爹妈担心啦,阿乔现下身体如何,本该去瞧她的,叫九哥一闹,我都不好出宫。”阿乔三年前嫁进邰府的,今年初有孕,早几个月前诞下一女,像极了她邰哥,但是眉目更温柔,笑起来嘴角一边一个小涡。只是阿乔身体却有些不大好,生产时有些惊险,好在扛过来了,只是到现在也还没怎么养好。

“已好了些,自有你长兄悉心照料,山山莫操心,反是你自己要好好操心操心。”

送走邰夫人,中午吃饭时,不见谢籍回来,邰山雨禁不住叹气,谢籍这回的气置得可谓是真真的。没办法,人不来就山,山只好去就人。

大业殿里,谢籍还是气还是恼,但看到邰山雨顶着风雪过来,人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到门口把她小心扶进屋里,语气不善地冲宫人道:“你们怎么侍候的,风雪正盛,如何能叫皇后出门。”

“不是九哥叫我来的么。”

谢籍心道,现在气还来不及,怎么会命人去唤她过来:“我几时叫你来了。”

“我中午等你一起吃饭,你不见回,岂不是在告诉我,你还在气我恼我,叫我来认错道歉?”邰山雨故作一脸委屈状,双眼挤出点水意来,自觉现在样子一定可怜极了。

谢籍却只心头火烧,小青梅经这些年浇灌,身姿妖娆得如同小说话本里迷惑人心的妖精,圆润的胸抵着他手臂,隔着衣裳也很能叫他感受到,那如何弹软细滑:“你也知道你有错!”

邰山雨忍不住啐他一声:“我错什么,我为你身体着想,想着同你长长久久到老,我这些年是真的息了再生个孩子的心。你说不要,我便不要,左右阿岩甚好,我也不想再要个孩子将来难取舍。我心里有千般忧思的时候,你还来恼我,岂不知我这几日饭吃不香,觉睡不好,夜里做梦梦的都是日后他们兄弟阋墙,为个皇位打得头破血流死去活来。”

越说声音越软,邰山雨是真的这几天做了好些乱七八糟的梦,她也知是自己日有所思,夜难免有所梦,但还是觉得不踏实。说着说着,也真觉得难过,眼泪说来就来。这些年她就没落过泪,日子快活得跟神仙一样,一哭还真有点刹不住。

本来谢籍还恼呢,一见小青梅默默垂泪,心都叫那几行清泪扎穿,忙把小青梅紧紧揽进怀中宽慰:“必不会,如山山所说,海外多少土地无主,倘真是两个小混蛋都有能耐,便谁也不留,都叫他们去外边自己打天下去。”

“那中原怎么办?”

“谁干得好就让谁回来。”

邰山雨闻言又想笑:“干得好说不定就不想回来了,外边天大地大不必束手束脚,岂不好。”

“落叶如何不思归根,游子如何不愿还乡,有俩呢,总有一个肯回的。”

邰山雨没再问如果都要回怎么办,由着谢籍给她擦眼泪:“九哥,你恼我好没道理的。”

“是是是。”既然已经服了软,谢籍也不会再端着,怎么能把小青梅哄开心怎么来。

这时候张煚送了谢岩进来,谢岩围着父母,小心翼翼地看邰山雨:“妈,我是要有妹妹了吗?”

邰山雨刚想答应,就听谢籍说:“谁告诉你是个妹妹的,八成是个弟弟,从小大到都会同你抢东抢西,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的弟弟。”

谢岩眯着眼睛笑得又软又甜:“那也很好呀,我喜欢弟弟。”

#谢岩{乖巧}:我会做一个好哥哥的#

#也许会有的很久以后:哥,说好的做一个好哥哥呢#

第一百一零章 不加约束,恐成祸患

邰山雨很爱听谢岩围着她妹妹长,妹妹短的,这让她深觉得她肚子里的是个真真正正的小公主。小东西不但期盼着他的公主妹妹,还每天翻书,想要给妹妹取个甜甜可爱的名字。这劲头,连亲爹都没有过,亲爹不仅自己没有,在亲儿子有这劲头时还要吐槽他。他选的字,亲爹不是吐槽意义不妥,就是说哪里哪里欠佳,把谢岩烦恼得最近几天连饭都少吃许多。

这天中午吃饭前,谢岩照例问了两个字,试图听取他爹的意见,他就是不知道他爹如今心里转着什么乐趣,才傻傻地撞上来,然后又被他爹否决得午饭都没吃香。

末了,谢岩问他爹:“那爹为什么给我取名叫谢岩,有什么涵义,先生说是山高峻,石秀美,爹取的也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嫌弃儿子到而今,但谢籍在父亲的威严和脸面方面还是觉得要维持一下的,所以谢籍说出口时,肯定不会说随便取的,而是说:“泰山岩岩,鲁邦所詹。”

“是《閟宫》。”谢岩已经遍学四书五经,自然知道《閟宫》通篇是什么意思。小小的人儿揣度着,从父亲的角度来解释的话,可能是寄厚望并饱含深深祝愿的,谢岩小朋友这么想着朝他爹笑得格外灿烂。

——我爹有这_____________________么爱我!

笑着行礼跑开,小东西一边走一边留下一串一串笑声,谢籍看小东西欢快跑远,再看看跑的方向,便知道谢岩要去哪里,去寻谁,揉揉额角,谢籍决定随小东西去。像张煚这样的聪明人,必然不会揭穿君上,怎么也会给他留脸嘛。

“怎么不说是随便取的呀,怎么不说是翻书到哪是哪,看哪个字顺眼就哪个字呀。当初咬牙切齿,说要叫小混蛋从名字里就感受到他有多不受待见的……好像就是九哥吧。”邰山雨抬眼睨着谢籍。

“可不是我么。”谢籍从来就不是皮薄的人,不但如此,他还在岁月里慢慢从一个口嫌体正直,xiū liàn成了一盘又咸又甜的咸口酥。

邰山雨对此无力吐槽,并觉自己口味超级独特。

而张煚在听到谢岩说他名字出自《閟宫》时,问他:“太子殿下可是问过陛下了?”

谢岩用力点头,小脸上尽是欢快的笑模样,张煚便自然只能看破不说破,轻抚一下小太子软软的脑门道:“那殿下更要恒加努力。”

在小太子殿下为着家国未来努力时,太子他爹却猛地干出件拖后腿的事来。早些年与四夷开战,胜多负少,最终尽逐四夷,之后与民休生养息,加之事事大抵都如意,谢籍和萧量都怼得少了,如今君臣之间甚至可以说关系还挺不错。谁料想一场世阀清流并宗室勋贵之间的争斗把谢籍这个久未炸的罐子给点炸,世阀、清流、宗室勋贵历来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未必多开怀,三角鼎力,互为牵制,倒也太太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