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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27)

作者: 却千雪 阅读记录

刘统领闭嘴不说,两人对峙半个时辰,天亮了,梁公公带着真正的圣旨进入贤安府,他传达了皇上旨意:命七皇子和丞相家的骆皖敏千金不日成婚。

慕倾连迟迟不接旨,他道,“骆丞相的千金可愿做侧妃?”

梁公公不知如何作答,“七皇子,这是皇上的圣旨,你还是接了吧。”

慕倾连道,“若不接呢?”

梁公公,“……”那罪名可就大了,不忠不孝之外,还有违抗皇命之罪。

这是骆易则当年面对的选择,可惜他不敢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如今他走进来道,“即是抗旨,抓起来便是。”

书语一脸惊诧,她道,“七皇子?”慕倾连任由刘统领带走自己,他回头看了一眼,书语跑回庆华殿叫醒可能还在睡梦中的公主。

可顾蓉殊已经醒了,就在骆易则走进贤安府时,她被痛醒了,身上的蛊虫好像意识到久违不见的故人到来,它苏醒过来,开始一点点嗜咬她的心口,疼痛流窜她的上半身,让她受尽剧痛。

顾蓉殊疼痛难耐,她痛苦的喊一声,倾连,你在哪里?

她醒来不见枕边人,有那么一刻怀疑是不是梦,她痛苦的祈求着,不要骗我啊。

书语边走边回头看随自己进来的人,那人穿着青色暗纹布满的官服,他面貌俊朗,风姿英伟,他走路的样子,像是凛风过处,书语回头与之过招,他徒手拦住女子刺过来的剑道,“殊儿在哪里?”

书语后退一步问,“你是骆易则?”

骆易则道,“我要见她。”

“她身上有蛊虫,你不是不知?”

“呵,昨日贤安府喜事临门,外头人不知,屋檐上的人可看得清清楚楚。”

“你……”

“我要带她离开,如不想她出事。”

骆易则双手负背,他英伟的面容上有着决绝,有着冷狠,还有着皮笑肉不笑的神彩,那是在东楚皇朝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丞相,他从年少有为,声名赫赫,到如今的中年沉实如铁,那是经历过太多风霜雨雪的人,更是见过太多大风大浪的人。

顾蓉殊在新婚喜房里艰难的忍受着剧痛,她急着寻找自己的夫君,她不停的叫着对方的名字,你到底在哪里?

她忍受不住,挣扎着跌下床,在按着心口爬起来,书语正好推开门跑进来。

顾蓉殊道,“倾连呢?”

书语道,“被抓了。”

顾蓉殊面无血色,她脸上满是因疼痛而冒出的汗水,她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陌生人,那人身形伟岸,就这般遮住了天光,她道,“是你?”

骆易则同样忍受着蛊虫折磨,只是他可以缓解剧痛,或者说他隐忍疼痛习惯了,似乎已经麻木了,然而看到亲生女儿,难免动容。

顾蓉殊哭着问,“是不是你?”

骆易则艰难的走进去,那被种下的恶蛊,害尽了他们一家人,他,他妻子,他女儿,他们一家三口备受折磨穷尽一生。

顾蓉殊忽然笑起来,她笑得很悲哀,她道,“你为了权,不惜再毁掉我麽?”

骆易则坐在凳子上,就在跌坐于地的女儿旁边道,“不管如何,你该回家了。”

顾蓉殊摇头,“我生是这贤安府的人。”

骆易则不让固执的人说出余下的话,他猛然出手,点了她哑穴,他起身想要抱走这个从未在自己照顾下成长的女儿道,“这一切都会有人偿还,爹爹不会让人伤害你。”

书语站在原地看着走出去的父女,她有点回不过神。

顾蓉殊疼痛不已,她疼得想要一死了之,骆易则同样难为,他把人放下,转头看向一路跟随的侍女,对方说我来吧,骆易则让人帮忙道,“你也看到了,圣旨已经下来,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我只有带她回丞相府才能保证她的安全,她绝对不能被带进皇宫。”

“可是你们身上的蛊虫。”

“我回去即刻放血取蛊。”

书语没有办法,这好像是唯一可行办法,与其在贤安府受制,不如去丞相府躲避,至于他们之间的激流暗涌,那是东楚国的事。

三人出了贤安府,坐上马车,直接赶去丞相府。

白江叶晗被人绑成了粽子,他们不能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

李尚书家的三公子道,“这到底何意?蓉殊公主和七皇子成亲,丞相把人带走,他和北齐公主是不是有误会?”

白江叶晗没有如实相告,关乎顾蓉殊的身世只有少许人知道,而很多人并不知她是东楚丞相的女儿。

慕倾连被带到天牢里,他知道这一步必然到来,因为骆易则有了谋逆之心。

东楚的当今皇后穿着夜行衣出现在牢房里,她问,“慕倾连,你要弃你父皇于不顾?”

慕倾连抬头看着当今的一国之母,她是东楚国当今的皇后,更是当朝丞相表妹,她姓姑苏,名凉熹,四年前入宫为妃,四年后成为中宫之主。

据说她曾经深爱一个人,一个功名未成的将军,对方说待功成归来,必上门娶亲,没想到她等了多年,只等来他染血的战戟。

骆易则当年关注这个表妹,只因她名字里有凉字,他问她想不想报仇?

姑苏凉熹想也不想回答,“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她进宫了,想去找蛊惑君皇的人报仇,而霍家的霍瑶纯,她是当今皇贵妃,更是四年前两千将士亡魂的刽子手,她为了让霍家重镇威名,竟让霍家三公子抢走本属于埋骨沙场的凌皓昶的荣耀,姑苏连凉熹想找霍瑶纯这个人报仇,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她的仇没有报,反倒处处受制,因为生了一个皇儿,她懂得了委曲求全。

慕倾连道,“这就是你对心上人的回报?”

姑苏凉熹道,“你想说什么?”

慕倾连笑,其实人的感情很难捉摸,有的人纯粹,有的人千丝万缕,他们的心事到处牵绊着,无处可挣脱。

姑苏凉熹道,“骆易则要谋逆,你不是不知。”

慕倾连反问你可知为何?

姑苏凉熹只有哂色之意,“他在权势里沉浸太久,难免野心膨胀,竟然想到了要夺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慕倾连只摇摇头,他道,“当年你年纪二十,要说出嫁,不算困难,但也不易,是骆易则伸手拉你一把,你身为中书令之女,如你父亲看重你,为何没有为你做准备,况且嫡出之女,你多少该占尽优势,可惜你自小失去母亲,备受父亲冷落,你父亲续弦三房,每一房不是三儿两女就是两女三男,如此人丁兴旺之家,哪有你立足之地?”

姑苏凉熹听得晚辈道出自己最不为人知的辛酸,她道,“即如此,我为孩子有什么错?”

慕倾连道,“你没错,那么骆易则有何错?”

“你是东楚七皇子?”

“我还是陵寰皇后之子。”

“为什么?”

慕倾连道,“我母后失去三个孩子,我是第四个,有幸存活的第四个,为此她护得小心翼翼,为此她搭住了骆家的势力,背弃了母家势力,只为保全最后一个孩子。”

慕倾连想起那些动荡不安的年月,母后担惊受怕度日,她总道,“我不是为了皇后之位。”

东楚国君问她,“那是为了宫外百般护着的人?”

慕倾连那时躲在角落里看着父皇,他看见他挥手,他打了口口声声说爱着的女人。

陵寰皇后离去那年,慕倾连抱病,长年咳嗽不止,他没能去见最后一面,而好像有点人性的君皇,终于舍得去看被冷落不成人形的皇儿。

姑苏凉熹道,“所以你决定报仇?”

慕倾连笑着摇头,“我想让他清醒,这些年骆易则未少付出,他的付出得来父皇一再猜忌,刚开始怀疑他不臣,后来怀疑他不轨,再后来怀疑他不忠无能,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人,母后,父皇,骆家少爷,他们曾生死同袍,后来坐上皇位的人变了,他变得不可理喻,越发暴戾,越发多疑,好像所有人亏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