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稻粱谋(9)

作者: 仟末 阅读记录

然,说得再生动,仍旧只是笑言罢了。情思再重,芜妃终究只是个薄命的女子,她决定不了齐胤的想法,也成就不了他的狼子野心。笑言随口一说,已随风消逝,但那日的血河却皆由铁血的杀伐之心铸就。怪不得深宫后院的那个女子,皆是命定。

齐元帝对芜妃许是真切的,日日下朝便守在她病榻边,亲手喂她药汁,替她擦拭冷汗。再狠毒无情的帝王亦是有柔情的一面,先王之于齐后,齐元帝之于芜妃。

怨得了谁?脱口而出的如若到底只是如若。

如若芜妃生得平凡,如若那个官员少了分谄媚的心思......

如若那日晴午,园里小径少了一袭素裙,假山之后亦没有那个目光痴迷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TAT...对不起大家了,这么久没更新...

一拖就拖到今天了,真的不好意思...

第7章

“老爷,又是一具。”

声音压得极低,唯恐再高点听到的下一句便是杖刑三百。

春风和煦依旧,都城里却被死气笼罩,往昔的繁华热闹,青楼的吆喝声,沿街卖货生的叫卖,学堂里稚口小儿学着先生摇头晃脑的读书声,似皆随着日子过去渐渐消失无踪。莫说夜里,白日便紧闭门窗,先前熟络的邻居也不再来往。有孩童想出门去街口玩儿,被父亲一个巴掌扇得嚎啕不已,豆大的泪珠如贝里的莹珠一般大颗往下掉着,打扮素净的妇人狠狠推搡她丈夫一把,把小儿抱进内堂,拿糕点哄着。

“宝儿听话,近日城里有吃人的妖怪,爹爹和娘亲都是为你好,等过了这段时日再找虎子他们玩好不好?他们肯定也被关在家里了,不会出来的。”

站着不及床榻高的小孩停了大哭,只噎着嗓子小声抽抽,胖乎乎的手揉了揉哭得通红的眼睛,点了点头,不再哭闹。

仅仅月余,城里血腥味连成一片,似将天际都要染红。起先是吏部的李大人暴死荒野,锦服完好,银冠依旧,全身却被抽干了血,仅余一层外皮贴着骨架,独瞪着一双惊恐至极的眼,死不瞑目。

无任何线索,查不出原因,官府遂以猝死为由,匆匆了结了这桩离奇悚人的命案。左右这李大人也不是个好种,从先皇追到今朝,你道是没做过丧尽天良的事情,能稳住头上那顶乌纱?谁又不知当今齐元帝心肠极为狠辣,宁杀三千,不放一个。这李大人亦是出卖了王将军才换来的稳居朝堂。那日午后行刑,王将军一族三百五十余人,含冤难报,命丧刑场。而给齐元帝通风报信的吏部侍郎李元厚,正在勾栏院里醉卧美人乡,屋内不时传出娇声浪语,连惯居风月场上的老鸨娘,也禁不住摇了摇头,这样的人也能位高权重,大齐将亡。

事情方尘埃落定,隔日便又有人上前禀报,兵部的吴大人也死在家中。死相与那李大人一般无二,一样地握着一朵鬼脸花。而后隔着一天两天,便有一位官职不低的大人物以这种姿态死去,或城郊,或府里,甚至青楼的床上,同床而眠的花娘吓得够呛,说了半天也说不明白那官员为何会死,明明头天夜里还与正常人一般无二。都城的知县大人再没了半分先前的懒散模样,头如斗大,这无缘无由的,他如何查得出真相?他甚至不知道死因是何。

齐元帝震怒无比,挥袖扫掉案上所有物什西域进贡的七彩琉璃盏碎片四溅,划伤了下面跪着的官员。

“是人是鬼,都要给朕找出来,不然你们都下去陪他们!”

狠甩龙袍,铁青着脸离去。地下跪着的人俱是打着哆嗦,竟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无。

已死了十一人,朝中官位空缺,一时间运转无力,然距秋季应试还有数月,如若再不遏止这死人的势头,只怕......文武百官头垂得更低,后头的话大家心知肚明。

于是,流言燎烧。是妖怪,妖怪进城了,吸干了人血好增进妖法,所以那些人才尸如干货,滴血也无。做生意的收摊回家,足足七日不曾支摊买卖。学堂亦是空荡无人,谁家都没了胆子送孩子过来,连夫子也失了踪影。有心思细微的人发现当日笃定说词的说书先生已经许久不见,那时说的话定是他的欺骗之辞,眼瞧着事情发展趋势不对,就隐了人影不见。说什么观里的离元道长身受重伤,但也俘了天福寺里那只妖物。现下看来,那离元道长也不过是个吹嘘宵小之徒。

“当日感恩戴德的是这群人,现在奚落怪罪的也是这群人。呸,凡人就是本性自私,遇着了风就往两边倒。”

观里有年轻气盛的小道士,听了城里的风言风语,气不过,拉着同门道士腹诽怒骂。

听话之人却是噤声不答,小道士身后立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如云,道门弟子断不可议论他人是非,你忘了吗?”

慌忙拜见,恭敬地道:

“弟子不敢。”

“有什么不能议论的?我倒觉得这个小道士说得十分在理。”一声娇斥,众人抬头望去,一道火红身影,随着香风阵阵。衣着十分大胆,将曼妙身材勾勒正好,先前的两位道士倏时红了耳根,忙垂下了眼,不敢再多看分毫。

离元皱紧了眉,这不听话的狐狸,当真是生来克他的。

“那些人,当真该给个教训瞧瞧。一群什么东西,凭甚把那妖精做的孽归到你头上。逮老娘下次再听着了,非得拔了他的舌头,免得再说胡话!”

红狐也不客气,一挥纱袖,斜坐在高椅上,一双狐目满是怒火。

向来面色沉静的道长破了功,看着那女子高声道:

“你给我进来!”便一振衣袖,往内室走去。

吐了吐舌,到底还是紧跟着进去了。

底下对坐的两人面面相觑,师尊这是着恼了?心里惊诧无比,想了想,又不觉有什么了。

“反正这位姑娘一来观里,师尊多会变得不对劲。”

先前的小道士撇撇嘴,口无遮拦地说出了口。头上立马挨了对面人的一梆子,

“你还敢说呢,仔细师尊真发了火。”

“贫道先前已经说过,城中今日不会太平。”

红娘惊奇,问道,

“那妖怪修为当真如此之高?连你也没有降服它。”

离元回她,

“并非修为,是怨气。她原应是阴间冤魂,寻了机会,到世间重生成妖。不过,”道长皱眉,脸上显出一丝忧虑,“她似乎入了魔。”

入魔?红娘闻言神色一凛。妖途两道,或修仙,或堕魔,如红娘一般甘愿为妖的其数乏乏。而堕魔者,皆因心头之欲,走到了尽头,便是入魔。魔物不同于众生百象,三界皆对其嗤之以鼻,又心怀谨慎。如若魔生世间,三界当鼎力互助,协力剿灭。

“后三日,贫道将赴九重天禀告此事。而后会去冥界一趟,查查生死簿。”抬起眼看她,“你,顾好自己。”

红娘闻言定住,再后是嫣然绝美的笑自红唇展开,流盼波光的眸情思涌动,

“好,我等你回来。”

城里又起风言风语,道是当今天子皇位来得不干不净,这妖物便是先王的冤魂所化,没见死的都是那些官吗?等把那些高官杀尽了,接着就是丞相、王爷,皇上。一个一个杀尽,那妖物才会心满意足离开。

早朝已断了五日,呈上来的奏章内容雷同,抱病、身子有恙,还有人仗着年龄高,竟提出告老还乡。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亦不曾出现在金銮殿上。龙座上的当今天子气得嘴唇发抖,狠狠一掷手中的奏章,任其四分五裂。

丞相府,花仍盛开,鲤仍游弋,池里红莲开得正好,池边不知何时长出一朵三色堇来。灰袍男人持着书卷坐在案后静读。

墨云支着下颌,眉间隐有忧色。他紧紧盯着沈苓,连手边的绿豆糕都忘了往嘴里送。

上一篇:冥王也要谈恋爱 下一篇:成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