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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农家日常(161)

周睿叹了口气,拍了拍杜锦宁的肩膀:“唉,大家都不容易啊!”

“顾先生来了。”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原先在教舍里吃东西讲话,或是站起来走动的,全都迅速坐下来束手而坐,教舍里瞬间落针可闻。

一位三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

大家都齐齐起立,躬身行礼:“先生好。”

杜锦宁还不怎么习惯这些节奏,行动比大家都慢了半拍。

顾先生扫了教舍一眼,对着一个少年道:“林衡平,今早的芝麻馅儿包子是否可口?”

那少年有些怔愣,不明白夫子为何这样问自己,不过仍回道:“可口。”

在顾先生问话的时候,大家都下意识地朝林衡平看过去,待看清楚他嘴角两这的芝麻馅儿后,都“轰”地一声笑了起来。周睿尤其笑得开心,前仰后合不说,手掌还用力地拍打着桌子。

林衡平莫名其妙,后在同桌的提醒下这才醒悟过来,赶紧掏出手帕把嘴角黑黑的芝麻馅儿抹掉。

“好了。”顾先生抬了抬手,止住了大家的笑声,朝杜锦宁示意了一下。

待她站了起来,他便道:“这位是你们的新同窗杜锦宁,想来昨日大家都见过了。”

大家都点点头。

顾先生又道:“昨日考试,他不光乙班的试卷全都取优,便是甲班的试题也都取优。”

除了家中有背景、知晓昨日考试结果的,大家看向杜锦宁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昨日杜锦宁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并不好。虽说冷面阎王可恶,有故意为难之嫌,但杜锦宁敢那样跟严岑对着干,他们还是觉得这人太刺头了些。

而且这场学生和先生的较量,竟然以先生退败为结局,可见杜锦宁的背景很硬。再加上严岑口口声声说杜锦宁一个多月前才学识字,大家便认为她不过是蒙童水平。一个才学《三字经》的蒙童,跑到乙班来听课,那他们以前的努力,一级级考试的艰难,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现在顾先生却说他甲班的试题都取优,这完全不可思议。

但顾先生现如今虽来做了管教先生,他却跟严岑不一样,是有真才实学的,算学尤其厉害,在书院里无人能出其右。甲班、乙班、丙班的算学课都是他在上,因为为人风趣,没有先生架子,为人正直公允,颇受学子喜欢。虽如今还是个秀才,却是因为他连番给长辈守孝,耽误了科考。

他说杜锦宁甲班考题取优,应该不是瞎说。

杜锦宁被顾先生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朝顾先生和众位同窗拱了拱手,道了一声:“侥幸而已。”

顾先生见状,甚是满意。走到杜锦宁面前,将他原先抱着的东西放下,道:“你的书和文房四宝。”

杜锦宁一愣,忙拱手道谢:“怎劳先生去领?学生自己去就好。”

“你手伤着,不方便,我顺道就给你领来了。”顾先生的态度温和,却也说不上热络,“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说着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他这一走,教舍里顿时议论纷纷,比之顾先生来之前还要热闹,议论的话题自然是杜锦宁昨日那场考试,大多数同窗仍然觉得不敢置信。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是昨日见过的汤齐康,学子们都闭了嘴,纷纷起身向汤先生问好,坐下时,散舍里一片安静。

汤齐康在散舍里扫了一眼,目光在杜锦宁身上略停顿片刻,便开始讲起课来。

他说的正是《尚书》。他先是释义,然后把各个注疏上的理解和学说都放进来一起讲,并阐述自己的观点,杜锦宁听了,只觉得大有所获,对《尚书》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她不由在心里感慨,难怪大家都以能进书院为荣,这里的先生水平还真不是盖的,汤先生一介举人便有这样的才学,不知那些进士、同进士说起课来,又是如何精彩。

“杜锦宁,刚才我讲的《虞书·大禹谟》,你对这篇如何理解?”

见得杜锦宁忽然被提问,大家都齐齐睁大了眼睛朝她望来。

杜锦宁起身,略一思索,便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何解?”

“一者,谓精专也,用心一也,专于一境也,不偏、不散、不杂、独不变也,道之用也。故君子执一而不失,人能一则心正,其气专精也。人贵取一也,此自然界不二法则……”

汤齐康点了点头,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不落窠臼,有自己的理解,很好。”

“他还真的知道啊。”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他刚才引的典故出自哪里?我怎么没听说过?”

学子们在下面纷纷低声议论。

第204章 考虑

在杜锦宁上课的时候,严岑正站在城里的一处宅子前,眼巴巴地望着大门口。

没过多久,一个小厮就出来了,对严岑道:“岑少爷,老太爷说,不见。”

严岑期盼的眼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他一早就来了,在这里站了有差不多一个时辰了,使了银子央求相熟的小厮去通报,可严松涛还是不肯见他。

大冷的天,在这里吹着寒风站一个时辰,他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暖气儿,脚也寒冷僵硬得不像自己的了。

可为了表示诚意,他一咬牙,决定还站半个时辰。

他塞了一块一两的银子过去,对小厮道:“我仍在这等着,烦请阿强哥半个时辰后再替我通报一次。”

这一回见钱眼开的小厮可不敢再接他的银子了,连连摆手道:“别,别,老太爷说了,要是我再去烦他,他就罚我在这里跪一天。”

说着,不等严岑再说话,他转身就快步进了大门。

严岑望着严家大宅,只觉得全身掉到了冰窟窿里,从里到外没有哪处不觉得寒冷。

半晌,他方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严家大宅,往西边走了一小段路,进了一条巷子,回了自己的破旧小院。

还未推开院门,就听到隔壁孩子的哭声。严岑推门的手一紧,提起长衫,快步朝隔壁的大门走去。

隔壁的大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进了门,严岑就看到自己五岁的女儿正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衣服上还有个带泥的脚印子,仰着头张着小嘴嚎啕大哭。旁边还有两个孩子围着她,一个正对着她呲牙咧嘴地做鬼脸,另一个则一脸厌恶地骂骂咧咧。正房的台阶上头,倚着柱子站着一个妇人,正事不关已地磕着瓜子,冷眼看着自家两个儿子欺负他女儿。

严岑只觉心头的血突突地往头上涌,他“嘭”地一声踢了一下木板,发出巨大的响声,然后大踏步进了院子,直奔自己女儿跟前,将她抱了起来,怒视着那妇人:“我一个月给你三钱银子,你就是这样给我带女儿的?”

妇人被严岑撞见这一情形,眼里有一瞬间的惊慌。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对着严岑讪笑道:“小孩儿家玩闹,严夫子莫要当真。”说着,她劈手就打了自己大儿子的背一下,骂道:“我叫你带妹妹玩,你惹哭她做什么?”

妇人的大儿子现年已经七岁了,已能看出眉高眼低了,原先又得过母亲的叮嘱,这会子立刻辩道:“又不是我欺负她,是她自己摔跤摔疼哭的。”

“严夫子你看,真不关我们的事。”那妇人又向严岑讪笑道。

严岑可不是那等读书读傻了的。

他指着女儿衣服上的鞋印子,质问妇人:“那这是什么?”

那鞋印子,看大小,正是七岁男孩的鞋子印上去的。

提起这个,他心里一紧,赶紧揉了揉女儿的背,问她道:“茵姐儿,这里疼不疼?”

茵姐儿见得爹爹来,早已不哭了,只抽抽搭搭地抽着气。听得爹爹问话,她摇了摇头,想了想,指着手腕道:“这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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