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正圆/她只是想生个孩子(115)
岳怀媛听罢,轻轻地叹了口气,温柔道。
“你若是想回去,我自是没有拦着的道理。”
“只是你现在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可能保证不让婶娘看出端倪来?”
“左右我已经着人禀了婶娘你在我这边,你若是觉得在这边不自在,我待会儿让人备了马车送你回去就是。”
“只是你现在的脸色确实是不大好,还是先在我这里歇会儿再说吧。”
就是岳怀媛不挽留,岳怀冉也不会立马就走的。
裴景晖也算是她领着进了傅府大门的,五姐正是怀着孩子受不得惊吓的时候,这个亡命之徒本身有多可怕先不说,就是他身后跟着的那些杀手谁知道处理干净了没有。
反正在把裴景晖撵出去之前,岳怀冉决计是不会走的。
所以这些倒是没什么好客气的,岳怀冉点头应过,垂首默默思考着裴景晖这事当如何收场。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傅府大门一开把他们俩请进来很容易,赶不赶得出去就要两说了。
——裴景晖身后跟着追兵的情况下还千辛万苦地混进城里,不急着找章家或者燕平王妃反而先来了傅府,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又会不会对姐姐姐夫不利?若是有自己又该如何……这些都是个问题。
岳怀媛看出岳怀冉神色萎靡,也不好立即强迫她把前事说清楚,就由着岳怀冉先自己思索一番。
她只专注于给岳怀冉擦头发,等细细擦罢放下了帕子,才第二次挑起话头。
“也别愁眉苦脸了,有什么话,还不好与我说的?”
岳怀冉是真心不想把岳怀媛拖累进来。
皇城之边天子脚下,就有人胆大包天地行刺王府世子,可见这背后的水有多深,更别提裴景晖自己也算不得是个什么好东西。
此等秘辛,自然是掺和的越多越危险,可现在……
唉,人都带进来了,再说什么不想带累人家的也是虚话。
岳怀冉苦着脸,斟酌着把在鸿瑜学堂忘忧林遇险、后山断壁处跳崖、改头换面混进城门、被逼入傅府的前事一一与岳怀媛说了。
除了某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细节和其中的恐会惊了岳怀媛的血腥残暴之处,岳怀冉这番坦白也当算得上是事无巨细了。
岳怀媛皱着眉头,却是很有些无法理解。
第115章 亦鼠
岳怀媛语气微妙地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救了燕平世子, 他却反过来威胁你带他入府?”
岳怀冉羞愧地点了点头。
虽然说来傅府的门是主动打开的, 可那也是因为门房识得自己这个灰头土脸的岳六小姐才殷勤来请, 其间岳怀冉若是有心,依然有呼救挣扎的余地。
可事实却是, 她就这么被裴景晖带着进了傅府。
裴景晖面见傅霜如之时, 亦是一副光风霁月坦然无惧的样子, 而自己,则是徘徊在说与不说、该怎么说的纠结里失魂落魄地被岳怀媛带回了内院。
若是五姐和五姐夫真的因为自己有了什么闪失, 岳怀冉恐怕一辈子都良心难安了。
岳怀媛的脸色沉了下来。
傅府之内, 岳怀媛倒不担心那位世子殿下能对傅霜如做些什么, 更何况傅霜如的身手本也非常人。
这倒不是岳怀媛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 那可是受过庄平帝官方认可的:校场惊马一事后庄平帝亲赐了傅霜如一道令牌,正反两面各书“允文允武”、“智勇双全”四个大字, 给了傅霜如凭此令牌自由出入宫廷的权利。
对于傅霜如岳怀媛有足够的信心, 岳怀媛之所以恼怒,一是想到裴景晖堂堂一当朝亲王世子却被人追杀至如斯境地, 若不是裴景晖有意谋划的苦肉计,那么某些人的胆量和心狠也确实是出乎意料了。
东宫与中宫之争白热化至此,难免有法度崩坏的征兆,可以想见若此等动辄杀人的作风蔓延起来, 日后必然是群臣自危人人缄口不言的情态, 自然令人心生愤郁。
二是想到裴景晖的态度……岳怀媛神色不由更冷,一个会对自己的亲人动杀念的人,那可是得好好会会了。
云归捧了安神汤来禀, 岳怀媛唤了她进来,看着岳怀冉喝下并嘱咐了她在此处歇息一阵儿,留了云归在此伺候着,然后便领着燕尾一众回了内室。
等让人收拾了先前剪到一半的花样,又重新梳洗,换下了被岳怀冉头发打湿袖口的衣衫,一切妥当之后,岳怀媛领着几个大丫鬟,绕过曲折迂回的长廊,由内室向着前厅而去,缓缓踏入了傅霜如招待裴景晖的厅内。
傅霜如与裴景晖正相对而坐,低头喝茶,默默无言。
见岳怀媛进来,两人同时站了起来,裴景晖客气地颔首示意,主动招呼道。
“景晖见过夫人。”
岳怀媛侧身给裴景晖恭敬地行了个请安礼,裴景晖避开半步,二人客气一番,互相坐下。
岳怀媛带着浅浅的笑意侧头看了眼傅霜如后转脸对着裴景晖道。
“世子殿下可是位稀客,贱妾不才,适才去厨房备了些小食,不知殿下可肯赏脸一偿?”
裴景晖淡淡一笑,委婉拒绝道。
“夫人太过客气了,景晖傍晚冒昧前来已是失礼,不敢再劳烦夫人费心了。”
岳怀媛微微一笑,温婉回道。
“殿下说得哪里的话,若不是有殿下相护,舍妹今日难能毫发无损地回来。”
“此等大恩,吾等自当涌泉相报,做些许吃食哪里称得上是费心?”
裴景晖笑意微收,知道岳怀冉恐怕是已经把先前之事与这位傅夫人说了。
只是一来不清楚岳怀冉到底对这位傅夫人说了多少,二来不知道这位知情的傅夫人此行的来意,所以谨慎地选择了沉默一瞬。
见裴景晖缄口不言,岳怀媛脸上笑意更深,神色间也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天子脚下,皇城边上,竟有人敢恃威行凶,不知此事世子殿下有何打算?”
裴景晖眼睫微垂,静默半晌方才言道。
“不瞒夫人,此事正是景晖今日冒昧前来拜访的缘由,实在是,有些话,呃……”
裴景晖若有似无地扫视了傅霜如和岳怀媛几遍,颇有深意地看着傅霜如道。
“我不好对傅夫人明言,此事如何,恐怕最后还是要看傅大人的意下。”
岳怀媛顺着裴景晖的目光望向傅霜如,傅霜如举起茶杯掩住脸庞避开二人的灼灼视线,慢条斯理却又格外坚定道。
“世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内子不是外人,我听得的,她都听得。”
裴景晖哂然一笑,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火,学着傅霜如的语气慢悠悠道。
“景晖并无冒犯贵夫人之意,只是兹事体大,解决不了倒是无妨,平白惊着了夫人就是不好了。”
岳怀媛也笑了,同样拉长了语调道。
“殿下放心,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吾妹在自家府前惨遭凶人劫持更能惊吓得到我了。”
“世子殿下既然做都做得出来,想必也不是多怕吓着我这见识浅薄的妇人了。”
裴景晖脸上闪过一丝阴郁,见傅霜如脸上亦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心知他们夫妇二人可能是早知自己府前威胁岳怀冉一事了。
若是不把这个说清楚就与人家谈合作未免也太没诚意,想了一想,裴景晖就站起来对着二人深深鞠了一躬,言辞恳切道。
“傅大人与夫人见谅,事出紧急,景晖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其中冒犯之处,景晖深表歉意,日后必当赠上厚礼以偿令妹今日之惊。”
岳怀媛眯着眼睛很和善的样子,笑道。
“好说好说,只要殿下肯把今日的难言之隐坦诚相待,家妹本也不是心胸狭窄之辈,想必也是会谅解殿下的。”
坦诚相待……?裴景晖苦笑,他要是愿意坦诚相待,就不与傅霜如在这里绕了那么久的弯子了。
裴景晖眉头微皱,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的神色,开口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