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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圆/她只是想生个孩子(147)

作者: 者家 阅读记录

第140章 成事

可傅霜如根本连白家都没看在眼里, 哪里又需要引平远侯下场来为皇长孙平衡局势, 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王家与长孙殿下的关系本就没有多亲近了,有太子在, 平远侯确实是义无反顾地支持东宫太子为先, 可太子若是死在了平帝前头, 那对于平远侯府来讲,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 又哪个外甥当皇帝不是皇帝外甥呢?

傅霜如不想谈远在辽东的二皇子对东宫的忠诚度到底有多少, 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反正这位素未谋面的二皇子殿下无论是真痴情还是假算计, 终是娶了不能生的廖家大小姐为妻、至今膝下无子, 也因此避开了众人的视线,被划为了无缘问鼎的一员, 也因此获得了东宫十分的信任。

但在傅霜如看来, 不管这位二皇子对东宫是真的兄弟/叔侄情深,还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 长孙殿下的皇位若到最后还要靠这个嫡亲的叔父来扶持才坐得住,那这皇位估计坐的也没多大意思了。

那傅霜如这些人就更没有立身之所、处身之地了。

傅霜如既然都没打算信任二皇子,自然就更想踢平远侯府出局,让他们该怎么窝着还怎么窝着, 何必浪费东宫大费周章才到手的青石矿来讨好一个立场可以非常圆滑的王家。

但用什么方法才能无声无息地踢平远侯府出局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好在这时候裴景晖非常及时地送给了傅霜如一个意外之喜。

西北要用兵, 而且是非用不可,对于圣意,傅霜如还是揣摩得很准的。但西北用兵, 又不是非得要用平远侯府不可。

这块肥肉都惹得章氏一族要急红眼了,自己既然熟知内情,何不早做打算谋划一番,何必非得眼睁睁地看着圣人把它赏给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平远侯府王家呢。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到了就要去做,若连这都不敢做,自己以后还真是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只等着喝旁人剩下的汤了。

按傅霜如的想法,东宫四臣就已经够饱和了,白鹤谷为人虽然称不上如何,但立场反而是最坚定的,至于平帝担心的白家会功高震主、外戚干政、亦或控制长孙,在傅霜如看来,那也得太子妃争气点,能用孝道控制住皇长孙再说啊。

可若裴时观是个会被太子妃用孝道束缚的孩子,傅霜如是决计不会真的收他为徒的。

白家除了个白鹤谷还算有几分真本事,可白鹤谷自己又能活多久,太子妃还在,父女俩的感情看样子也不如何深厚,白鹤谷想用什么去控制皇长孙?恐怕连他自己都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吧。

白家既然不足为惧,那需要平远侯府来牵制就更是笑话了,可难就难在,若是不用平远侯府,东宫还能用谁。

那就几乎没个选择了。

可傅霜如偏偏不是一个愿意屈从于这个选择的人。

要用韩家,可也不能用韩家,要是只用了韩家,那跟把战功拱手让给平远侯府有什么区别,傅霜如要用的,非得是为自己所用之人不可。

这才是困住傅霜如的根本问题。

徐术的出现解决了这个问题。

傅家是金陵的大姓,尽管傅霜如只是个丧父的庶子,自他在庄朝醒来起,他也是从未真正意义上地为吃食担过忧的。——当然,不算上傅府里那些欺上瞒下爬高踩低的下人的苛待的话,不过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傅霜如在现世生父家里见识过的比这个多得多了,傅霜如还占着身份的便宜,教训一下那些不老实的下人不过是随手一件的小事。

回忆这些只是想说明,那就是,傅霜如他呆在金陵的那三年,真的是不怎么缺钱的。当然,傅府的份例肯定比不上岳家的水准,但对于很多贱籍奴隶来说,二两银子,就足够买他们一条命了。

傅霜如在现世的时候是一个律师,而作为一个学法的人,借用他们老师的一句话,每一个学法的学生,起码在踏入校门的那一刻,他们的胸口,都是曾怀揣着一颗匡扶天下正义的心的。

当然,但是法律更多的还是为了稳定,为了公平,有时候反而很难去顾及一件事正义与否了。

这样的傅霜如,在看到金陵十里繁花的台面下那些被地方豪族们肆意玩弄、视若草芥的奴隶时,算不上一时恻隐之心发作,只是出于一个在现代接受过基础教育的普通公民的本心,在力所能及之处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大庄的良贱制度承袭前朝,金陵作为前朝梁末帝退守南方时所迁的新都,当时梁朝的许多豪族都随帝南迁,随之而来还有成群成群的贱籍奴隶。是以直到如今,金陵仍是大庄土地上良贱制度荼毒最深的地区之一。

依据大庄律法,贱籍男女的买卖比较简单,但买了他们之后,如何处理又是一个问题,毕竟,买人容易破籍难。买一个壮实的贱籍青年男奴,五两银子顶天了。但若想将一名贱籍奴隶改头换面、获得一个良民的出身,即使只是一个刚呱呱落地的贱籍幼儿,其中需要疏通的关节怕也是砸下去个几百两都听不得个响的。

傅霜如买了他们,若不能帮他们彻底解决贱籍的身份,他们日后到哪里也都还是个不被人当人看的命。傅霜如没有豢养奴隶的癖好,既然不打算把他们当作玩物来轻贱取乐,也不可能无偿地免费供养这么一群人一辈子,他也承担不起,自然是想把他们放了的。

可若傅霜如真的把他们买了再放了,还不如不买他们的好。

因为大庄建国后虽然为了安抚南梁遗老,默许了贱籍奴隶的存在。但同时为了防止南梁的骄奢淫逸之风继续流传、大臣们有样学样地大量豢养奴隶,甚至发展到奸臣权贵以权谋私、强取豪夺逼良为贱的地步,以致良贱矛盾日深,久而久之激起民愤,所以太/祖一方面制定了极为苛刻的贬籍制度,另一方面也限制了各级官员所能豢养的奴隶数目。

但是等到慧帝登基时,太/祖的遗制已经基本形同虚设和,慧帝为此苦恼许久,最后得人献计,另辟蹊径,反其道而行之,限制了贱籍奴隶所能从事的行业——“优伶娼妓,流匪叫街”这八个字,严格限制了贱籍奴隶的生存能力。

此法令施行后,,虽有不少儒学大家暗自腹诽其严苛不仁,但也确实行之有效地限制了贱籍人数的进一步增长,毕竟良贱不可婚,大家都养不起了,死了一代后剩下的贱籍就少了。

慧帝之后,又有皇帝似乎是从中觉出了好处,进一步颁布了更为繁苛的律法,甚至详细到连不允许吃什么、不允许穿什么都有规定,这些层层叠叠的法令盘盘剥削下来,几乎把贱籍之人逼得举步维艰。

今上仁慈,在位期间几乎从未贬谪过罪人入贱籍,又几次大赦天下,在洛都有些被保护得极好的世家中,部分子弟甚至不清楚贱籍究竟是个怎样的概念,只是把他们简单当作一群流落风尘的可怜人而已。

这些贱籍奴隶,除非是遇到一个善心又恰好有钱的主人,或是在风月行当里挣扎一辈子,否则少有能善终的。傅霜如若买了他们又弃了他们,他们为了生计,还不是要再去青楼楚馆里倚门卖笑,亦或流落街头沿街乞讨,最后一席草席卷了尸骨。

这些人,养又养不得,扔又不好扔,这也是为什么天下善心的人千千万,贱籍奴隶却是到如今也没有在庄朝灭绝的原因。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傅霜如绞尽脑汁悉心求索,还真给他从浩如烟海的历史典籍中找出了点门道来。

——天启八年的大灾大疫后,波及的地带白骨露野,尸横遍地,侥幸存活的百姓们则是从故土千里逃难。流离失所的灾民们大量涌入洛都,平帝既为仁君,自然做不来那种把灾民拒之城外的事情,但若任由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也确实是会对原本就生活在洛都的百姓们造成越来越多的麻烦。事实上,灾民入都后,洛阳城里打砸抢烧的犯罪率屡增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