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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圆/她只是想生个孩子(148)

作者: 者家 阅读记录

当时平帝为了一了百了地解决灾民,遣燕平王率燕云十八骑北抗契丹,一路打到了漠河之上,然后迁大量灾民北上垦荒,这个过程中耗时不短,耗费的人力物力更是不可计数,在这遥远的时间和距离的消磨下,很多流民的身份难以再考证,其时就有不少窥得时机的贱籍奴隶冒险一搏,千里奔逃混入流民,只求彻底改头换面。

以庄朝那时候天灾战事层出不穷的混乱境况,平帝纵是有心也无力去一一查证,更何况平帝本就无意特意为难贱民。大概是他早年夺嫡经历所致,平帝虽然中宫嫡子出身,身份高贵,但他自己却并不是一个对于血统特别苛求的人。

后来见此事愈演愈烈,平帝索性大笔一挥,直接告诉地方的官员,凡在多少多少日之前,随大军至漠河垦荒的,一律重新为他们建立庄朝子民户籍,即对于所有的这些人一视同仁,全部承认他们的合法良民身份。

此事在后世野史里被戏称为“漠河大赦”。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皇帝的态度往往会深深地影响得他手下臣子对某些事的态度。当然,为上者好(hao四声)所好,为上者讳所讳,这也是官场常态。

不得不说,若是换了个皇帝,身上无半点功名、权势的傅霜如还真不见得敢兵行如此险招,但既然没有“若是”,当时的傅霜如没有太大心理负担地就进行了一个在外人看来非常异想天开的计划。

既然平帝当年能对混入流民中的贱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对别的呢?

第141章 故旧

比如说……混入契丹人里的汉人?

想清楚后, 傅霜如打定了主意, 召集自己两年间前前后后买下的三十余人, 告诉他们自己有一家传宝物需要送到北地,他已经托镖给了金陵本地一个老字号的镖局, 但北地苦寒, 他们这一趟路途遥远, 傅霜如放心不下传家宝,要亲自随镖北上。

同时, 傅霜如表示, 自己家小庙小, 养不起这么多的奴隶, 而且他押镖回来后也将下场科举,按律不适合养这么多奴隶, 但这些人当初也都是傅霜如主动救下的, 放弃哪个都不合适。

傅霜如便言自己不愿意一念之间随便决定他们日后的人生,故而把选择权放到他们自己手里, 愿意随自己押镖北上的,念其一片忠心,可以留下,不愿意北上冒险的, 自己也绝不强求, 只是要他们自行离开便是。

最后三十余人里有八个选择放弃,傅霜如也没苛待他们,一人赠了十两银子护身, 有去处的随他们自去,没去处的也托关系找了相熟的戏班送过去,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贱籍奴隶内部身份从高到低依次为:宫奴、官奴、军奴、家奴、民奴,其中前三者管制较为严格,待遇也稍微公正些,甚至庄律里很多针对于贱籍的法令也只是对于后二者而言,只是前三者一辈子都难得有个自由可言,但身为贱籍,谁还痴心妄想着有什么自由、自我的呢?

他们从傅霜如这里离开,等于说是从家奴降到了民奴,其中百般滋味,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作想的了。

傅霜如带着剩下的二十七人随镖行一路北上,好在路上所遇的官吏们大多把那些家奴看作了镖局的护卫,没有细加盘问,傅霜如又特意挑的隐蔽崎岖之路来走,一路上总算是没惹来官员详查。

至于镖局,那是傅霜如半年前花钱盘下来的产业了,随行的镖师又都是傅霜如严加考核后认为的可用之人,傅霜如没有明言,但也没有刻意掩饰,镖师们或许清楚,或许不清楚,但无论如何,只要他们都依从傅霜如的命令行事就好了。

裴景晖那日在傅府正厅当着岳怀媛的面所道的那句含糊不清的布衣之交,就是由二人在此行中的巧遇而来的。

裴景晖鱼服白龙地微服出游,混迹市井,傅霜如碰见他时他恰好不知怎的惹了人家未出阁的姑娘,被人家姑娘的父兄和爱慕者们追着打。

裴景晖当时既是狼狈又是无语,一来不好对那些人动真格,二也不好拿自己身份压人,想着怕把这事闹大了不还是自己跌份儿。

总之那时对于裴景晖而言确实是个左右为难、非常棘手的境遇。

以傅霜如两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裴景晖身份的不一般。

可惜麻烦的是不只有傅霜如看得出,那姑娘及其父兄们应当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不然也不会纠缠着裴景晖不放,大有一副你不负责、我不罢休的意思。

而裴景晖那时候还只顾着埋怨自己的手贱呢。他认为自己这么倒霉完全是归咎于自己这双犯贱的手,跑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瞎凑热闹也就罢了,还乱拨弄什么人家姑娘的绣球!

叫街:即乞丐。所以符悦穿过去的时候作为一个黑户又没力气又没才艺,只能当乞丐了。符悦符青衣二人按庄律都是贱籍,不过打开西北剧情之后符悦靠着白云霜的攻略帮自己洗脱了出身,然后开玉巧阁和邵启合混熟了又通过自己的手段给白云霜赎回了良籍。

贱籍说白了就是个黑户,你要有钱随便你养着玩,只要不高调得拉着他们在外人面前光明正大地炫耀,随便你爱怎么养再怎么养,只要你养得起,但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觉得他们很晦气的。毕竟良贱不婚,相处久了很难保证不会产生感情,如果贱籍女子产下子女甚至是连孩子都是不会被承认合法身份的,除非你有钱有权用手段另给孩子按个妈。

贱籍他们没有庄朝合法良民所能享有的待遇,出来做什么事情都很麻烦,什么事都得让主人家私下帮忙置办。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他们连买东西都很麻烦,当然,你只是在大街上买个吃食是不会有人查户口,但是如果你要进行大桩的钱物交换,像钱庄这种地方,是不会允许贱籍的人进去的,像买房子啊之类的需要正式的官家承认的地契文书的,那更是想也别想。

除了主人家你自己养着玩之外,其他人是不会正式聘用他们的(除了律法允许的那四个职业),甚至私下聘用被人揭发了聘人的那个还得陷入牢狱之灾,傅2的做法其实冒着很大的风险了。

不过裴景晖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一役彻底长了记性,在人前总算是知道注意与人家姑娘的分寸了。

而且不管人家姑娘有没有多想,但凡他意识到不妥的时候,都会特别生硬地与人家姑娘刻意划开距离。打个比方,其中就有西山遇险那次裴景晖上山叫来救兵后的不辞而别,虽然于大体无碍,可到底还是失了一份周到。

傅霜如本不欲多管闲事,谁知道这不是人家情人间打情骂俏、你情我愿的游戏呢,更何况他们一路变装疾行的,傅霜如也不想惹什么麻烦。

只是那姑娘的一爱慕者因嫉生恨,竟无声无息地动了杀机,裴景晖始料未及防备不足狼狈招架,傅霜如路见不平拔剑相助,二人由此结识。

这第一着,算是裴景晖欠了傅霜如一筹。

相熟后,裴景晖为表谢意,得知傅霜如此行为宝物故,提出愿意特遣八十精兵为其开道护送。二人相处之间,裴景晖虽然没有坦诚直言,但亦没有刻意伪饰。傅霜如知情识趣,也没有特意深究其身份底细,但知道对方在冀北根基深厚,也就足够了。

既有如此送上门的便宜,傅霜如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傅霜如原先带那二十八人北上,是想着带他们到漠河,到那个昔年众多贱籍奴隶趋之若鹜之地去。到那里待一阵子,因为天启九年所谓的“漠河大赦”,这里的人应该是对贱籍奴隶的态度最为和善的。

最理想的情况时是能寻得当年借此由贱转良的“前贱籍”的存在,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想办法求他们给指一条边关走私的暗道,把这些连自己的户籍的不能拥有的“大庄黑户”们偷渡到关外契丹人的地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