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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圆/她只是想生个孩子(190)

作者: 者家 阅读记录

皇后被罚也就罢了,说到底也不是第一次,而且那还只是局限在后宫,没波及到前朝,章阁老这么一跪,不少章党的心骤然凉了。

就是圣人命人查白家的时候,那也是密查、暗查,围府据说还是围了一阵儿的,但也很快就撤了,而且也没罚白寺卿搁端门跪着啊。

端门,那可不是谨身殿前,大家都跪着,谁也不笑话谁,端门,那可是文武百官上朝下朝入宫出宫的必经之路啊。

章老爷子这个脸可是丢惨了。

而就在众人纷纷打听中宫是因何触怒了圣人、又是否会彻底失宠于陛下时,傅府的夫妻二人却又突然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这几日一直规规矩矩在东宫休养生息的太子妃,瞒天过海、偷天换日,避开众人饮下了一大碗藏红花,下身出血不止,危在旦夕。

傅霜如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拿了令牌要进宫。

藏红花只对孕中女子才会造成大出血的滑胎之象,一旦消息传到谨身殿,圣人听后必然震怒,定会想杀了她。

傅霜如深感头痛,可还是要先进宫救下太子妃再说。

太子妃喝下的那碗药,十之八九是被人换过、刻意营造出的流产大出血假象。

而且她好端端的,又怎么会突然要去喝藏红花?

看来背后的人是想一箭双雕,害了章皇后还不够,还一定要除掉太子妃了!

不过也不怕他们有动作,正是怕他们没动作了。

既然敢动,就要做好被人拔出萝卜带出泥、直接给一锅端干净的准备了!

但目前最主要的,还是要先保住太子妃,其他的也只能容后再议了。

傅霜如紧赶慢赶地赶到谨身殿,但还是慢了一步,庄平帝已经移驾东宫了。

傅霜如只好再往东宫赶去。

东宫内外戒严,显示出一股非同一般的肃穆气氛。

傅霜如请人进去通报一声,只稍等了片刻,就被刘故笑容满面地迎了进去。

傅霜如一踏入正堂,赶紧撩起衣袍跪下。

“微臣傅霜如,拜见陛下、太子殿下。”

久未露面的东宫太子冲着傅霜如微微一笑,在庄平帝叫了起后,主动对着傅霜如打招呼道。

“傅卿,数月不见,你看着又沉稳了不少,越来越有独当一面的气度了。”

傅霜如谦逊笑过,与他寒暄道。

“太子殿下倒是风采依旧,微臣依然是望尘莫及啊。”

二人相视一笑,俱是松了一口气。

庄平帝就在旁边不露声色地旁观着二人寒暄,没有开腔,只在二人大概闲话了两三句后,打发傅霜如道。

“白氏失血过多,才刚刚被太医施过针止住了血,喝了安神的药在休息。”

“冕宁那孩子正把在自己关在屋里给白氏抄经文。”

“傅卿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冕宁吧,别让孩子一个人呆着,钻了牛角尖。”

傅霜如恭谨地应是,退下去寻了裴时观。

太子殿下既然能及时赶到,想必他对于东宫的眼线、钉子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此事到此为止,已经可以全权交予太子来亲自处理了。

他们父子二人说起话来,可比傅霜如这个臣子要方便多了,傅霜如自觉自己现在无事一身轻,很是悠闲愉悦地去见了裴时观。

裴时观却是面色沉肃,神情郁郁。

傅霜如也就收了自己面上的轻快之意。

裴时观忍了忍,终还是忍不住,他或许还是更想让自己去相信这些原来信赖的大人们一些,或者说,他是想要一个更加明确的答案,更加清晰的真相。

即使那也更残酷。

裴时观停了笔,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对着傅霜如问道。

“傅卿,你与父王,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早就知道,会有母妃被人陷害这件事的发生?”

傅霜如无法回答。

他沉默了一下,斟酌着言辞道。

“殿下,此事并非……”

裴时观却突然仿若受不了一般猛地扔了笔站起,难以自持地激动了起来。

第176章 不值

裴时观却突然仿若受不了一般猛地扔了笔站起, 难以自持地激动了起来。

“我只想问先生, 是也不是!”

“先生也不必闪烁其词, 顾左右而言他,我就只是想问, 是或不是!”

傅霜如静默了一瞬, 艰难地点了点头。

裴时观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少倾, 他才复又恍若生怕惊动什么一般,轻声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早就知晓一切, 却不先发制人, 而非要生生等着我母妃受尽苦楚、在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之后才绝地反击, 触底反弹。

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却不愿意对我和母妃透露丝毫?

为什么要非得坐壁旁观事情恶化到这个地步才……

傅霜如忍不住想笑。

他也确实笑了出来。

裴时观双眼通红地怒视着他。

傅霜如简直被裴时观这个可笑的质问弄得乐不可支, 他挑了挑眉,轻笑着反问道。

“殿下觉得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傅霜如不等裴时观有所反应, 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道。

“殿下,你拜我为师那一天, 我告诉过您什么,您怕是忘得差不多了。”

接着傅霜如讥讽一笑,补充道。

“当然,若是您现在又后悔了, 也是不迟的, 臣告退就是。”

裴时观的大脑哄得一下炸开了。

校场惊马事变后,傅霜如于偏殿修养时,裴时观被庄平帝罚去“上门讨惩”。

其间师徒二人就当场进行了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 言语间傅霜如毫不掩饰自己对裴时观那种异想天开的公正大义的反对。

最后更是不容置疑地表示,若是裴时观自己尚且没有保重自身的意识,他是不会与之共谋大事的。

本来师徒二人那次也算不上是不欢而散,虽然有傅霜如设出的问题在前,但傅霜如也表示了若是日后裴时观能想明白,随时都可以来府上找他,自己的心意会一直不变。

但令人意料不及的是,也是因校场惊马一事,庄平帝对中宫失去耐心,为扶持东宫,突然派太子南下处理一脉青石矿。

太子临走前托孤无人,就横插一脚,用了裴景容先前为傅霜如妻子所作的一幅画,逼得傅霜如不得不上了东宫那条贼船。

后来又经历了许许多多繁杂的事情,太子与傅霜如君臣二人的关系也在共御中宫时的互相托付中变得稳固许多。

傅霜如在东宫的地位与日俱增,其对东宫对皇长孙的忠心亦是毋庸置疑,但是其中有一个遗留问题,却是一直拖到了现在都未能解决。

即使当时略过不提,碰到的时候,还是会难免地再次发生矛盾与争执。

皇长孙的政治主张与傅霜如的政治手段有着天然的分歧与矛盾,这是从一开始便存在,也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好好解决过的。

裴时观还依然是那个在偏殿里掷地有声地说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可大厦将倾,吾不扶孰人扶得!”的东宫嫡子。

还是那个打心底觉得“今日见一子民引颈受戮而无动于衷,明日又有何颜面面对天下芸芸众生……”的王朝储君之后。

还是那个倔强认为“天下之事无大小,所谓细枝末节,都是两相权衡之下所放弃的那个……可若是学生有能力,自然是希望哪个都不会被放弃。”的宽仁长孙。

傅霜如却根本不是他学生心里的那种德才兼备、无欲无求、两袖清风、以德化人的大儒名士。

从一开始傅霜如就极其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裴时观的矛盾,不在于彼此立场,不在于是非对错,不在于幼稚与成熟……

其关乎的,就是最纯粹的,最根本的,最简单,两个人心性的不同,说得再通俗点,就是三观不同。

傅霜如可以暗笑裴时观天真,但对方又何尝不能觉得是他太世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