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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圆/她只是想生个孩子(89)

作者: 者家 阅读记录

怀媛拢了拢披风,微微一笑。

“您太客气了,此曲哀而不伤、真挚动人,于曲调上更精妙异常,非常人所能作得,先生有如此涵养,真要让臣妇指点,反倒是要臣妇闹笑话了。”

怀媛特地咬了“臣妇”二字,提醒对方注意称呼。

那人眼神奇怪地看了怀媛半晌,看到怀媛都不安得眼神游移,然后突然深深地鞠了一躬,恳切道谢。

“学生多谢夫人指点。”

然后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怀媛松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宴席。

回去方知卢家的四娘子和五郎君竟均不见了。

和妃急得要命,她今日带来的两个,是她同胞兄长的唯二子嗣,在家中被老太太看作命根子般,惯是娇养的。

这在宫里走丢了,再冲撞了哪个惹不得的,吃了教训,可不得心痛死。

尤其是卢五郎,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和妃以后是真没脸去见哥哥嫂嫂了,一时急得非要亲自去寻。

怀媛见人真着急,也不好干站着,便主动请缨说要帮忙。

崔淑妃先稳住了六神无主的和妃,接着便指了怀媛去东宫问问,点了怀冉随丽嫔去皇后那边看看。

怀冉不知正想着什么,看上去神色恍惚,许是被人念得多了,都没跟怀媛招呼声便跟在丽嫔脚跟后走了。

崔淑妃拉住怀媛,在她走前偷偷叮嘱了:“中秋那日,我见太子妃对你脸色不佳,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此番过去了,你得好好解释一番。”

怀媛回不过神来,不知道简单的找孩子怎么就扯上了这些,更重要的是,她不甚清楚自己得要解释些什么。

崔淑妃委婉提醒她。

“月前的时候,圣人托人给念慈庵里的太妃娘娘递了名册,据说洛都适龄闺秀全在其上。”

怀媛微微一怔。

住在念慈庵里的太妃,也就只燕平王的生母敬太妃一人了。

得劳驾不理宫务多年的敬太妃出面挑人的……怀媛不由眉尖一跳。

第95章 草鸦

崔淑妃见她懂了, 便点到即止。

“那日在中宫, 你与怀冉避着人说小话, 恐是给东宫的哪个撞上误解了。”

怀媛心生叹息。

感情闹了半天,太子妃是疑她想把堂妹嫁到东宫。

怀冉就是再恨嫁, 也不至于这么往火坑里跳。

怀媛颇感无语地摇了摇头, 领命而去。

可惜到了东宫, 没见着太子妃,倒是碰上了刚刚祭祀回来的皇长孙裴时观。

裴时观听闻人报傅夫人来访, 亲自出迎, 怀媛受宠若惊, 无意敷衍他, 直接坦诚了来意。

裴时观一听就笑了。

“本还怕夫人有虚此行,原是为卢小郎君来, 倒是不叫夫人失望了。”

“卢姑娘未见, 小郎君却正是在我这里,夫人请随我来。”

怀媛随裴时观入了东宫, 到了皇长孙的居所,只见庭正中摆了一张案几,其上置了一尊青花玉壶,一群皇子王孙围了个圈坐着, 还有司射的小太监在其间跑来跑去。

这群孩子正是在玩投壶。

而卢五郎君卢献, 亦赫然在列。

见怀媛随裴时观进来,众人皆有礼有度地起身问安,怀媛依样还礼, 其中就有几次相逢的十三皇子裴景涟,还有一孩童莫名激动地不停偷觑着怀媛,怀媛心中一笑,猜对方可能是傅霜如曾救过的那个孩子。

卢献见怀媛来了,嗫喏着站了起来,他毕竟才四、五岁,贪玩爱热闹也是天性,怀媛无意搅扰他们,便示意他们继续,自找了宫女去禀了和妃那边。

怕有大人在他们放不开,怀媛特意避了开,谁知就这些许功夫,本来玩的好好的里面,突然起了波折!

案几翻倒声、惊呼声、呼喊声搅合一气,喧哗得立刻将怀媛吸引了进去,穿过挤作一团的混乱人群,这才看到,是卢五郎君出事了。

卢献一稚龄孩童,小小一个人,捂着肚子团成一团痛苦地滚在地上,裴时观就在他身边,搂着他不停得安抚他,可惜收效甚微,卢献很快就痛得发不出声音了。

更可怕的是,他的鼻腔、嘴巴和耳朵里也慢慢流出了鲜血。乍一看,分外骇人。

楚思愣愣地站在旁边,手里还捏着一碟玫瑰杏仁糕,白嫩的小脸吓得青紫一片,颤抖着嘴唇结结巴巴地辩解道。

“殿、殿下……不,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

裴时观脸上冷色更重。

十三皇子是里面最年长、辈分最高的,他也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先是地高声唤了身边的太监去请太医来,之后就毫不犹豫地严词勒令在场所有的宫女太监原地待命、等候发落。

怀媛走到的时候,正好听到裴时观冷着脸漠然地对着十三皇子道。

“十三叔,让人先查查那碟点心吧……从荣国公世子家的四公子开始查……”

所谓的荣国公世子家的四公子,也就是楚思了。

楚思见裴时观的眼神冷冷地落在自己手中的玫瑰杏仁糕上,吓得手一抖,一个激灵松开了盘子,糕点骨碌碌地滚了一地,裴时观的脸色更为难看,楚思也真是欲哭无泪了。

楚思又愤怒又结巴地掉着书袋。

“殿殿下,殿下!不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殿下!”

裴时观抿着嘴不置一词。

楚思惊惧交加又万分恳切地看着裴时观,明明小孩儿自己都被吓得不停发抖,却还是执着地不愿挪开目光,似乎极力想对裴时观诉说自己的清白。

可惜裴时观这时专注于安抚躺在地上痛得打滚的卢献,从始至终也没抬头多看楚思一眼。

楚思脸上无端多了分灰白之色。

怀媛艰难地蹲下身,摸了摸卢献的心跳和脉搏,又捻了点滚在地上的玫瑰杏仁糕,略松了口气,心里有底了。

她的肚子月份不小了,蹲下去不容易,蹲着更难受,看出卢献还有救,心里紧绷的弦松了松,摸索着要站起来。

裴时观不知道何时走到了怀媛身旁,见她挣扎着不好站起,便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着。

怀媛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裴时观用满怀希冀又不会太过于急切地语调问道。

“以夫人看来……卢家小公子如何了?”

怀媛轻轻点了点头,安抚道。

“是醉乌根和延海索,小儿共服后腹部会剧烈疼痛,但毒性不大,喝一剂催吐的汤药再将养一些时日就好了……”

裴时观听闻,急促地喘了口气,提高了声调郑重道谢。

“多谢夫人出手相助。”

怀媛心情略复杂地笑了笑,喊了宫女拿纸笔开了方子让人去煮,然后指点着一个宫女按压了卢献的几处穴位,让他先吐出来一部分,卢献的痛呼声才渐渐止了。

等和妃闻讯赶来时,卢献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跟着和妃一起来的,还有一跌跌撞撞的小女孩,正是刚刚这在寻的卢四娘子卢颜。

卢颜一个飞扑,整个人扑到了卢献身旁,把楚思狠狠挤开半步,嚎啕大哭。

和妃不好冲着这一群皇子皇孙大发脾气,更不好针对裴时观说些什么,但她带走卢家姐弟的时候脸色冷淡得可怕,显然心里是憋着火的。

怀媛没继续跟过去,和妃带了御医过来,她过去也没什么实际用处,反而显得累赘。

更关键的是,皇长孙这里的事情可能更严重些。

方才人仰马翻的乱局,怀媛不好直说,醉乌根与延海索合用引起的腹痛,其实是延海索消除了醉乌根的毒性而造成的。

其实千金方里对于醉乌根,也只是给了小毒的批语,但只要对醉乌根药性稍有了解的,都知道醉乌根还用个更常见的用法。

——醉乌根与草鸦川合用,可使人在一炷香内无知无觉地七窍流血而亡!

怀媛动了动嘴唇,心里琢磨着自己该如何委婉地告诉皇长孙这一点。

待得裴时观很有皇长孙风范地着人请了慎刑司的太监过来,把刚才在场的宫女、太监们全押了下去,众王子皇孙们也尽散了,东宫便只剩下了怀媛这一个“闲杂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