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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圆/她只是想生个孩子(88)

作者: 者家 阅读记录

他亲为主祭,点内阁首辅梁任、次辅章久雎、礼部侍郎梅叙,以及一个位置尴尬的傅霜如为陪祭, 率众臣,行三献。

据说那本是留给平章事白鹤谷的,只是中秋宴上的丑事被揭出来之后,平帝直接给白鹤谷放了假,让他在府里“静养”一段时间。

仓促间,东宫合适的人里只有邵启合与傅霜如两个,鉴于邵启合某些“离经叛道”的经历,给孔圣人祭祀这事,他直接告病了。

傅霜如大早上起来赶祭礼,拿到泠湖千辛万苦传来的消息时,险些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他心中惊疑不定,面上一贯的冷静险些维持不住。

那位太妃娘娘,早不过世晚不过世,怎么就偏偏在昨晚过世了?

白鹤谷先拉后腿,燕平王府跟着也要再起波澜了么?

可别搅合了他们的计划才是!

祭典过后,傅霜如匆匆地找到韩浩,一扫四下无人,立刻压低了声音问他。

“徐术他们还有多久能到洛都?”

韩浩皱眉,不解地回道。

“我们不是安排好了么,按行程,就是这几日,快的话说不定今晚就到了……”

傅霜如抓住他的手腕,匆匆道:“来不及了,计划有变,你即刻叫几个没怎么露过面的家将假扮成他们中的人,现在立刻就得报上去!”

韩浩难以理解。

“可是那副图都不在我们这里,徐术不到,谁来献图?没有献图的理由,怎么往谨身殿报?”

“再说了……我身边的家将,就是再没露过面的,也难保万无一失,这可是欺君瞒报的事,若是被查出来……霜如兄,你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到底是怎么了?”

傅霜如深吸一口气,沉重道。

“敬太妃殁了。”

韩浩随曾祖父韩少功久居关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那是谁。

被傅霜如提醒了,更是纳闷。

“太妃娘娘殁了就殁了,与你我又没什么干系,与我们的计划更没什么关系……”

傅霜如咬牙道。

“那是燕平王的生母!”

“那又怎样?圣人又不至于为此借这个机会去削弱燕平王手中的兵权。”

燕云十八骑在冀北相当霸道,连韩浩这个常年镇守玉门关的都有所耳闻。

同样是守孝,可武将不比文臣,燕平王掌燕云十八骑多年,在冀北经营深厚,身上有没有那个虚职,震慑力都不减。

更何况,就是圣人借机要削燕平府,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傅霜如怎反而如临大敌的模样?

傅霜如脸色沉沉道:“圣人不会,可有人会。”

燕平王丁忧,余威犹在,新任官吏短时间内必然无法服众,而燕平王又无法光明正大地带兵,这时候,一个身份足够贵重、关系又足够亲密的人的出现,恰可以从冀北尴尬的境况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西山加校场两事后,平帝偏向明显,先送了个云州给东宫,又给了条青山矿允其去施恩……

如果傅霜如没猜错,章皇后极有可能借此以退为进,为裴景容求得冀北为封地,然后一步一步蚕食燕平府,掌冀州军务,手握重兵,成为第二个实质意义上的“燕平王”。

冀州与豫州接壤,若洛都生变,裴景容挥兵南下,谁人拦得住他?

这种事,不是只有傅霜如一个人想得到,而是其他人即使想到了也会觉得太远了,还远呢……

而傅霜如很清楚,不远了。

青矿一事即可看出,太子的身体,已经让平帝都开始着急了。

而傅霜如同样清楚平帝不会反对把裴景容的封地定在冀北,因为其对燕平王信任非常。

他确信燕平王会站在他的意志那边。

可燕平王要是死了呢?

或者就算他没死,但已经丧失了对冀北的实际掌控了呢?

从西北到洛都,裴景晖都能被人追杀的狼狈不堪、不得不捏着鼻子答应傅霜如的各种要求,而傅霜如很确定那批杀手跟东宫没有丝毫关系,一点都没有。

裴景晖尚且是怀疑东宫、章家各有一批杀手在行动,傅霜如却很清楚只有后者,没有前者。

因为太子赴蜀之前,把东宫最高机密的处理权放在了傅霜如手里,且只放在了他手里。

没有白鹤谷,也没有邵启合。

傅霜如有心智有能力而无人脉,太子一是相信他的品行,二也是清楚,如果东宫四臣里要出几个弄权的人的话,那傅霜如是最没资格的那个。

太子是抱着赴死决心去的,自然不会给自己的儿子留下可以掣肘他一生的外戚、权臣。

没有韩家的帮助,白鹤谷与邵启合都不可能打听到裴景晖在西北的隐秘行动,自然不可能冒着极大的风险去追杀他。

没有东宫的人,可还是有两批人在追杀裴景晖。

傅霜如知道这一点后,起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惧意。

可惜这些都无法与韩浩细说。

傅霜如拉回思绪,疲累万分道:“等圣人决意公布丧讯,丧钟长鸣后,宫城便会层层戒严。凭着圣人与燕平王的情分,恐怕人人都要去大殿外为太妃娘娘哭一阵。”

“徐术他们很可能会在宫门前就被拦住盘问,要等到第二天才能见得到圣人,到那时候……我们就太被动了。”

除非燕平王上书自请卸职,不是那种意思意思地暂时卸个虚职,而是彻底地、永远地卸掉身上的所有职位,彻底放开对冀北的控制,请求圣人派一个压的住场的大将过去燕平主持大局。

否则东宫的人根本拦不住章皇后给儿子讨封地的做法。

可那几率也太小了。

傅霜如坚定道。

“我们等不起,也等不得!”

“就是擅闯,也得在圣人召见燕平王世子之前,抢先把西征的名单确定下来,”

“而且名单也得改,我要举荐世子殿下为左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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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霜如正忙着推翻计划安排重来的时候,怀媛正优哉游哉地在朝醉园里陪崔淑妃赏菊吃蟹。

当然,菊是一起赏的,蟹是旁人吃的。

因八月二十七这日,不只是孔圣人的诞辰,还是崔淑妃的。

崔淑妃下帖子请了岳家二女过来,怀媛先前承了人情,如今自然不好推辞,整日闲坐府中也无事,便去了。

去了方知,这还真是小宴,除了岳府二女外,只有和妃、丽嫔、林贵人等与淑妃同一批入宫的老人们在场。

怀媛这便知道今日的重心在谁了,果然,众女围坐一团,拉起家常来,逃不脱的主题便是亲家/母族的适龄未婚儿郎。

怀媛暗自偷笑,躲在旁与随和妃一道过来的卢家四娘子、五郎君玩耍,并不发表任何见解。

她歇了会儿,略感昏沉,又不想扰了众人兴致,便起身往园内走了走,名曰赏花,实则吹风。

无意间走深了,一回头,竟撞上了一书生模样的年轻郎君。

那人腰间配着一管白□□箫,见怀媛发觉了,也不躲闪,略一踌躇,便主动走上前来,拱手行礼道。

“岳……傅夫人,学生不才,久闻夫人曲艺大名,今幸得偶遇,可否指点一二?”

怀媛退开半步,面有疑色。

此地处深宫后院,乃宫妃赖以打发时间的去处,怎会突地来了一陌生男子?

且看对方情状,既不似皇亲国戚,也不似宫内乐师,倒纯似个前朝举子……

怀媛想到今日的祭孔大典,心里略微有了数。

就在怀媛犹疑之间,那人已摘下腰间洞箫,举至唇边,悄然奏起。

那萧声衬得上“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八字,怀媛心中一动,喜其才华,便真顿足,听进去了。

一曲落地,陈让收了萧,恭谨而立,冲着斜侧面微微躬身,谦虚道。

“在下所作的,也不过是这小一段罢了,于曲艺一道上,当是不及岳姑娘十分之一,冒昧强求姑娘留步,还望姑娘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