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月上正圆/她只是想生个孩子(87)

作者: 者家 阅读记录

舞姿倾魂,歌声动魄,美人如画。

直到清乐公主命人重新点了灯,懒洋洋地开口讨赏,众人才意犹未尽地回过神来。

“父皇,清乐这份礼如何?”

怀媛看着清乐公主精光四射的双眸,若有所思。

庄平帝饶有趣味地回道。

“舞是好舞,歌亦好歌,不错,池上舞女上前听赏吧。”

其中纯是欣赏,并无半分男女情意。

荷上美人婷婷袅袅地上前听旨,行走间暖光流淌,怀媛的感觉没有出错,等那美人走到近前,众人都觉出味来。

那美人的五官轮廓,竟与太子妃肖了七分!

怀媛不由想起了白家二十多年前的那桩丑闻,心中一悸。

美人款款步入御前,盈盈拜下。

“小女子白幼绮,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太子妃白幼箬面色立变。

庄平帝觉出问题来,眯着眼睛盯住阶前之女,静默不语。

白幼绮巧笑倩兮,毫不畏惧,主动道。

“不知陛下要赏民女些什么呢?”

清乐公主唇角微勾:“父皇,不如就赏她……认祖归宗?”

庄平帝以手支颐,似笑非笑。

“哦,此话怎解?”

白幼绮恭恭敬敬地跪下叩首,沉声道。

“启禀陛下,民女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家倾颓;孤儿寡母,举步维艰,母手无缚鸡之力,身无一技之长,为抚女长,溅落风尘,有疾,郁郁而终,临前叮嘱,唤吾入都前来寻父。”

白幼绮说到此处,话音一顿,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望向白鹤谷,字字泣血,恨声道。

“民女不意赖大人富贵,只心有一问不解,我母既为尔原配正室,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请进门的,死后这牌位,是不是也该入了你白家的祖坟!”

而被她恨恨望着的、那位在官场上老谋深算、处变不惊的平章事大人,似乎一下子把他以往的养气功夫全扔到了九霄云外,面上悚然之色立现。

“放肆!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处大放厥词!”太子妃惊怒而起。

怀媛暗自叹了口气。

白幼绮笑了。

“我是什么人?白大人……你说,我是什么人呢?”

白鹤谷这才恍然惊醒。

他像是突然得知了个从未预料过的绝妙消息,喜从天降,狂热难耐;又像是猛然意识到了一桩极为惨烈难言的往事,猝然而惊,愤而颓唐。狂喜狂怒又狂悲,多种激烈的情绪在他脸上交织,让他这个人都显得扭曲又狰狞。

他轻声喃喃道。

“你……这……不可能……嘉禾?她不是,她不是……早都死了么?”

白幼绮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冷冷审视着他,闻言嗤笑一声,扯着嘴角道。

“那还真是让您失望了,托您老的福,母亲她月前才丧。”

白鹤谷猛地站起,掀翻了身前案几上的酒水,袍子被打湿了一大片,他却恍然未觉,只恶毒又狠绝地望向另一边。

那是,荣国公楚氏的方向。

白鹤谷现在的夫人,白若箬的母亲,是他家的二小姐。

荣国公府的太夫人被他看得生生打了个寒颤。

——————————————————————————————————————

中秋宴就在这桩不少人喜闻乐见的丑闻里落下了帷幕。

旬余,白夫人便悄无声息地带着家仆搬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去住。至于白鹤谷与她关起门来是怎样吵的,众人虽不得而知,但俱会大力畅想。

一时间,白家那些年的往事被人好一阵地拿出来翻炒,连茶楼的说书人都不甘落后地编起了欲盖弥彰的段子来讲。

说是那白家,底蕴浅薄,为何独我们的平章事大人一个独树一帜,平步青云呢?这得从三十年前说起。

三十年前,大庄有一豪族沈氏,有军功卓绝如沈思格者以异姓封亲王,为国罹难后,声势更上一筹,其女沈嘉善,被中宫皇后亲自抚养,与东宫太子情同姐妹,沈家满门承此圣恩,又有百年积蕴,乃是不掺水的豪族名门。

我们的平章事白鹤谷白大人,年少丧父,随母寡居舅家,与沈家人作邻,与沈家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沈嘉禾无兄弟,其父疼爱女儿,不愿认嗣子,便欲招赘,白鹤谷颇为心动,双方便定下契约,沈父倾尽全力培养白鹤谷这个上门女婿,待女儿及笄后,便为二人婚姻。

可惜好景不长,嘉善郡主起四王之乱,宫内接连死了三个皇子,庙堂上风向大变,嘉善郡主有东宫太子作保,贬至西北为将,沈家却是举族蒙难,满门流放。

沈嘉禾怀着孩子被白母赶出门,辗转产下一女,为其取名幼绮,冠父姓,不愿让她受苦,便欲令其认祖归宗。

只是这时候的白鹤谷,早已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与楚家小姐成就了好事,仕途一帆风顺,正要扬帆高起之时,怎还念得起下堂的糟糠之妻。

沈嘉禾辛苦赶来,只见到了白母。

白母也很惋惜,楚家小姐多年只产一女,她对沈嘉禾当年被赶出时怀着的那个孩子耿耿于怀多年,生恨没能留下孙子。

可这下一看,竟还是个孙女,登时不喜了。

她直接对着沈嘉禾名言,若是孙子,便可认回来,孙女就罢了,她老人家有,不稀罕,若沈嘉禾非要,也不是不可以,只一个要求,得要她死了。

白母仍是觉得沈嘉禾的存在是个隐患,想为儿子除了这遭。

沈嘉禾左思右想,舍不得女儿,又觉得自己无能又自私,累得女儿吃苦,后郁郁而终,死前仍记着白母的话,便叫白幼绮拿了自己的骨灰与牌位为证,认回白家去。

如此这般,也是孽缘。

——————————————————————————————————————————

敬太妃薨了。

平帝登基了多少年,敬太妃就在念慈庵里给先帝念了多少年的经,一个几乎要被众人遗忘的人物,消息传来时,却让平帝当场变了脸色。

其时舒亭毓正随侍在侧,平帝便直接摆手让她退下。

舒亭毓乖巧听令,迈出谨身殿大门还没两步,就被一小太监匆匆追上,说圣人突然口渴,要昭仪娘娘回去煮杯茶再走。

舒亭毓捏着的帕子被汗水打湿了一角。

她毫无异议地跟着小太监再次折回谨身殿,异常温顺地进了茶房,烧起炉子煮茶。

区区一个太妃的死而已,谨身殿竟然戒严了……为什么?!

舒亭毓犹疑良久,唤来了身边的大宫女泠湖。

“本宫身子不大舒爽,你先来帮本宫守一会儿。”

泠湖恭敬应是,为示尊卑,跪在刚才舒亭毓位置的侧后半步处。

第94章 祭孔

舒亭毓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苍白着脸晃到了茶房外。

一名小太监见了, 神色仓皇地快步走了过来, 低声恳切道:“还望昭仪娘娘不要让吾等为难。”

舒亭毓摇了摇头,额前的汗水浸透了鬓发, 一缕一缕地黏在耳边, 非常难受。

她艰难地开口道:“……并非特意为难公公, 只是本宫的肚子……”

那小太监这才发觉这位昭仪娘娘的脸色很是苍白,顺着舒亭毓的话下意识地看她的肚子, 还没看出个名头来, 忽然发觉肩上一重, 竟是这位昭仪娘娘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直接倒在了自己身上。

小太监下了一个激灵,想蹦开又不敢蹦开, 碰又不敢碰这位如花似玉的娘娘, 本想虚扶一把把人扶到一旁再说,却不小心摸到了什么一手粘腻, 疑惑地放眼前一看,顿时吓得肝胆俱裂,惊呼道。

“昭仪娘娘小产了!”

——————————————————————————————————————————

八月二十七,孔夫子诞辰, 平帝亲办祭孔典礼, 释奠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