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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鸮(276)

钱艾:“……”

一秒钟后,家丁“柱子”消失。

十几钟后,再度返回。

钱艾:“病……病死的……”

吴笙:“不急,你先把气儿喘匀。”

钱艾:“去年程既明一死,他就病了,一直在床上躺到现在,估计撑不住了吧。”

吴笙:“什么病?”

钱艾:“好像也没什么具体病,就是儿子死了打击太大,然后就一天天不行了。不过……”

吴笙:“不过什么?”

钱艾:“有一个下人说,这是恶鬼缠身。”

吴笙:“什么意思?”

钱艾:“他就搭这么一嘴,我也没顾上细问。”

吴笙:“……”

钱艾:“……”

吴笙:“……”

钱艾:“行,这个问题我记下了,军师,你还有啥问题,能给我写个条子么,我一次性都问完。”

吴笙有点过意不去,但很多问题是基于新得来的信息,才又冒出来的,他也的确没法控制。

好在,也差不多了。

“就三个问题,一,为什么说程老太爷恶鬼缠身;二,杜锦年平时和程家谁走得最近;三,两天前杜锦年来程家的时候,待了多久,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一次,没到十分钟,钱艾就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他旁敲侧击的技术突飞猛进,还是下人们被他激发出了八卦之魂,不用敲打,就源源不断输出了。

钱艾:“去年冬天,程既明刚下葬没多久,程老太爷就在自己屋门前滑了一跤,可能是年纪大骨头脆,那之后就卧床再没起来。摔跤的原因是他门前不知道哪个下人弄洒了水,结了冰,反正最后找一圈,也没找到罪魁祸首。加上程既明死那么惨,就有传言说程家是被恶鬼缠上了,才厄运不断。这不,程老太爷没熬过今年,也跟着去了,传言就越说越像真的……”

吴笙:“第二个问题……”

钱艾:“我正要和你说这个。杜锦年和程既明关系最好,程既明还在的时候,他总来,程既明一死,他几乎就不登门了。”

吴笙:“但他前天来了。”

钱艾:“嗯,前天的确来了,就在刚才你坐的那个客厅里,和程啸南说的话。不过当时程老太爷刚走,程家还乱着呢,程啸南没招待他多久,就继续忙活程老太爷的后事去了。”

吴笙:“然后呢?杜锦年就走了?”

钱艾:“不知道。”

吴笙:“不知道?”

钱艾:“对外说,是杜锦年喝完茶就告辞了,但据下人们讲,没人看见他离开程家。”

吴笙:“这是什么意思?这人就凭空消失了?消失在程家大宅里?”

钱艾:“对。”

第162章 端倪

薄雾淡月之下, 一片朦胧萧索。

钱艾沉默半晌,问:“你的任务是找到杜锦年?”

吴笙点头。

钱艾看着他, 有点艰难道:“有说要活的还是要死的吗……”

吴笙叹口气, 没答, 似也说不清。

钱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诈尸的老太爷,消失的杜锦年, 去年死掉的程二爷……这些刚问来的信息,织成一张漆黑大网, 罩在整个程家宅院上。他是捋不出头绪了,这种信息处理,非得吴笙那样的大脑才行。

目送钱艾赶回灵棚,吴笙又独自在夜色里站了一会儿。

只这一会儿, 庞杂线索已成脉络——

1.消失三人:程既明死亡;程老太爷死亡;杜锦年失踪。

2.程家还剩三人:程啸南;程既明第二任妻子海慧萍;程既明和原配的女儿程忆欣。

3.社会关系:杜锦年和程既明交好;海慧萍是海帮少帮主海云隆的妹妹。

4.疑点:

①程老爷子去年摔倒, 今年死亡,有无可疑?

②程既明被绑架撕票,福寿会不认, 是真没做还是抵赖?

③杜锦年为何突然拜访程家,他在小楼客厅里和程啸南究竟聊了些什么?

打听来的种种信息就像落了一地的珠子,吴笙需要找到串起它们的那根线。

回到西式小楼, 不料海云隆带人来了。

吴笙不认识海云隆,但从对方呼啦啦带一帮人的阵势, 和海慧萍略有相似的眉眼,还有和应九爷往来言语,也就听明白了——福寿会赖在程家不走, 海慧萍就把亲哥哥叫来坐镇了。

不过让吴笙不解的是,海云隆似乎对应九爷身边那个年轻人,仇恨值更高。一双眼睛死死盯在那白皙青年脸上,目光犹如地狱之火。

白皙青年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压根不看海云隆,神情淡然自得,偶尔还打个哈欠。

暗流涌动间,应九瞄到了站在门口,踌躇不入的吴笙,立刻和蔼起来:“白先生,您这是赏月去了吧?”

如果不去看应九的眼眸深处,这绝对是一位儒雅的人,连调侃也调侃得慈眉善目。

吴笙知道自己离开得久,笑笑接下揶揄,半点不解释,以免越描越黑。

与此同时,目光落到海云隆身上,仿佛刚瞅见这位爷似的,微微挑眉,温和的惊讶。

海云隆眯起眼睛,冷笑似的哼了下:“白先生。”

“……”得,又一“熟人”。

吴笙怀疑自己魂穿这位白先生,是津门交际花,要不怎么大佬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认识他?

言多必失,吴笙对着俩大佬一视同仁,不言语,就客气微笑。

程啸南不失时机插话进来,招呼大家坐,还好客厅沙发够多够大,容得下他们四位保持礼节性距离。

海云隆留下四个人站身后,剩下的也让去了外面,算是给了妹夫家一点面子。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四人尬聊,步履维艰。

与其说聊,不如说静坐相面。

应九和海云隆都是道上混的,坐得住,可程啸南只是个富家公子,抗压力就飞流直下了,直接让下人把整瓶洋酒拿上来,一刻钟不到,已往杯里添了好几回。

海云隆原本喝着茶,生生让对方勾出了酒虫,在程啸南又一次倒酒时,朝旁边下人嚷了一句:“拿个空杯过来,我陪你家大爷喝两口。”

下人不敢怠慢,立刻应承,哪知道刚转身要去取,程啸南手里的酒杯忽然落了地,厚厚的玻璃杯落到地毯上,没碎,“咚”地一声闷响。

再看程啸南,嘴巴大张,呼吸急促,一手捂着喉咙,一手指着桌上还剩一半的洋酒瓶,满眼不可置信地惊恐:“酒……酒……有毒……”

海云隆本来是附身在看酒瓶上的洋文,想靠连蒙带猜研究出来这是哪国酒,见程啸南中毒,猛然后撤,脊背砰地贴到沙发里,能离多远离多远!

吴笙下意识看应九爷,没想到对方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各自思量。

程啸南却忽然弯下腰,猛抠自己喉咙,没几秒,就“哗”地一下,把晚上喝的这点酒全吐出来了,直到吐得只剩酸水,又艰难抬头,大着舌头声嘶力竭地喊:“快……快去找……宫先生……就说……就说是……草乌……毒……”

这边下人们狂奔而去,那边程啸南又把桌上的茶壶拿起来,咕咚咚全往喉咙里灌,真的就是灌。

灌完了,放下茶壶,再抠喉咙,继续催吐。

这一灌一吐,就有点类似洗胃了。吴笙看着他这一套“娴熟的自救流程”,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闪。

草乌,中药的一种,用好了能治病,但用不好,就是大毒。

很快,宫先生就到了,看装备是一位西医,言语间听得出,也是程家的故交了。

程啸南又咳又喘,几乎说不了话了。但宫医生一看满地秽物,就知道这是吐过了,立刻让人将程啸南扶到房内平躺,然后开始又打针,又输液,各种治疗。

客厅里就剩下三方客人,立场不约而同尴尬起来——他们生赖在人家不走,然后主人家,就被毒倒了。

“你们大爷喝的是药酒么?”应九爷忽然转头,问旁边已经吓傻了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