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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爱(50)


有人推门进来,用力过猛,几乎把我夹在门后。
他在柯洛耳边说了些什么,柯洛一直微笑着,渐渐却收了笑容,神色有些怪异,末了才对舒念笑道:“我本来要把那个捐献骨髓的人请来。哪知道完全找不到,他不仅跟医生要求保密,就连登记的资料也都是假的。”
大家都有些诧异。
“真是怪人。”
“会不会是不想被人打扰?”
“但这样我们会一直觉得很亏欠。总该表示一下心意。”
“有的人就只是想做好事而已吧。”
“无名英雄哟。”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听得都快吐了,在旁边直翻白眼。
门又打开,我再次被夹到。
进来的大概是负责手术的医师,笑容可亲。“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我还没恢复过来,又被夹了第三次,还撞到头。“妈的……”
“对不起对不起,”来人连连道歉。
只听得前面那位医师笑道:“这位是帮忙采集骨髓的朱医生……”
我一愣,但捂着额头的手已经放下去了。
年轻的医生“啊”了一声,在我开口之前,他就笑了,“你也来了?都说怎么也联系不到你,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跟病人见面,才要留假地址呢。”
我僵硬着,花了十多秒才做出反应,笑着提醒他:“你弄错人了吧。”
医生一愣,很是尴尬:“啊,抱、抱歉,我记性不太好,哈哈……”
除了他和我之外没人发笑,一屋子人都在看我。
我的笑容难以维持,突然觉得无法忍受,“我有点事,先走了。”
一路我都装聋作哑,健步如飞。
然而在拉开计程车门的时候,另一只手也迅速搭了上来。
“LEE叔。”
柯洛略微气喘。
我一笑:“有事?”
柯洛表情有些复杂:“……我追了你一路。”
“是吗,我没听见,”我神情诚恳,正色道,“有事下次再说吧,我赶时间。”
“谢谢你救了舒念……”
“真的不是我,”我立刻打断他,“医生认错人了。”
“LEE叔。”
又来了,只会叫我名字。
任凭他叫得千回百转,我也不能每次都单靠这两个字猜他的心思啊。
我急躁地反复用脚尖啪着地面,“大少爷,我还有事,别浪费我时间了。”
他蹙起眉尖,龇起牙的小动物一样,“骨髓捐赠那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我?”
我无奈摊手,“我根本没做,瞒你什么啊。”
“你撒谎。”
这脑筋固执的小鬼。
“好吧,”我涎着脸笑,“你要当是我做的也行,反正我不吃亏。”
柯洛手上一用力,车门“砰”地关上了。
两个男人对峙的形势似乎让司机觉得不妙,车子立刻就发动,一溜烟跑了。
真有我的风范。
“谢谢你,LEE叔。”
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什么话都听过,唯有这个“谢”字是头一遭,当场被唬得连连摆手:“别别,千万别谢我。你不如来张支票实惠。”
在这煽情时刻提钱,无疑大杀风景,柯洛显然一愣,有些窘迫,“不管怎么样,这次真的很感谢你……”
我咳了一声。
被人误当成英雄的感觉非常恶心,一背的鸡皮疙瘩,从头皮到脚底都是假惺惺的感觉,像个伪君子。
我不是伪君子,我是真小人。
“都说了,要嘛干脆签张支票,要嘛就别提,”我挥挥手,挺不要脸的,“你可别给我写个感谢信什么的,虚的东西我不要,还没地方放呢。”
柯洛看了我半晌,叹了口气:“你要什么都可以。”
真大方。
我并没有喜悦的感觉。他许的报酬很大,但我感觉只像端着一碗冷了的粥。
“什么都可以?”我脸上色迷迷的笑容丝毫不减,勾起手指挑住他的下巴,“包括以身相许吗?”
柯洛刷地一下就脸红了,微张开嘴唇居然说不出话。他已经如此高大成熟,骨子里却还是隐隐的天真。
又有一辆亮着空车标志的计程车开近,这回我不放它漏网,赶紧伸手拦住,吃过柯洛豆腐就溜之大吉。
车开没多久,居然在高架桥上塞住了。
半旧不新的车子紧随前面那辆运活猪的卡车,一步一点头,污浊的空气从半开的车窗趁机一涌而入,我在不甚舒适的后座位上被呛得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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