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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之后我还穿着你的外套(27)

男生抿着唇礼貌地说:“谢谢导演。”

耿靳维其实不是特意来剧组探班的,他是去了趟广东,回去顺便到剧组这儿停了一天。跟导演打过招呼之后耿靳维和方绍一说话,下巴指了指站在一边的男生,说:“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叫过来给你看一眼。”

方绍一只有一只眼睛能用,另外一只还糊着,他往那边看了眼,点点头说:“条件不错,别的我这么也看不出来,这些事你定就行了。”

耿靳维说:“蒋导的戏我想让你把他带着,没演过戏,你带带他。”

方绍一“嗯”了声:“你问问那边还有没有空角色吧,和他们商量一下。”

耿靳维现在四十多,常年白衬衫和西装裤子,现在天冷外面罩着大衣,冷硬的一张脸看着挺凶的,有距离。但他身份摆在这儿,这些年在圈里也挺有地位,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见过面的也都得过来打声招呼。

说完新签的小孩,耿靳维点了根烟,把方绍一往一边扯了一下,跟他说:“还有你的事,我跟你说一声,你心里得有个数。”

方绍一看他:“我什么事?”

耿靳维反问:“你什么事儿还问我呢?”

方绍一挑眉:“离婚?”

“嗯,有人找我。”耿靳维点了点头,“要钱。”

方绍一问:“谁?”

“一个刚起的小公司,都是小号,影响力不太大。要不就敲一笔,敲不出来就拿你这事儿烧一把。”耿靳维说。

方绍一问他:“你怎么说?”

“我没搭理。”耿靳维叼着烟,看了眼方绍一,说,“你那事儿瞒不住,消息从哪儿走出去的不知道,但现在人活着本来也他妈没有隐私。全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压不压,没有意义。说不准哪天就得炸,爆料都不止一家。”

方绍一没说话,低着头沉默,之后说:“压不住,随他去吧。”

耿靳维皱着眉说:“你那事儿就他妈是悬我头上一把刀,我不躲好了落下来咱们都得砍。公关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应急方案都备着,回头我发你看看。不过这事儿不急,都稳着呢,短期爆不出来,至少节目播完之前肯定不会,再说吧。”

方绍一点头:“没人出轨也没负面新闻,离就离了,别人凑个热闹两天半就过去了,不会有大事。差不多就行,影响不着什么,好聚好散的事别弄成谁对不起谁,你知道我意思。”

耿靳维笑了,侧过头骂了声,说:“别坑原野?绕这么大个圈子。”

方绍一于是又重复一次,说:“嗯,他一个圈外人,不懂那些,别坑他。”

方绍一身上还是那副破败大侠的妆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直是淡淡的,这事儿在他嘴里说得云淡风轻的,说来说去其实也就一个重点——正常走公关,别坑原野。

耿靳维笑了笑,说他:“还真是个大侠,玩什么侠骨柔情那一套,纯粹就他妈闲的。”

方绍一也笑了,没再多说。

耿靳维那天下午就没走,他还有事儿得跟方绍一说,下午就带着新签的那个男孩在片场看方绍一演戏。男孩叫杨斯然,看着显小,其实都二十五了。耿靳维和他说:“好好和他学演戏,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韦华绑定的男演员了。”

杨斯然点头,道:“好的,耿总。”

吉小涛跑过来,笑嘻嘻跟耿靳维说话:“耿哥好啊。”

“我好他妈什么好,我让你回来帮我带带人你就跟我装听不见。”耿靳维骂他两句。

“我带不了别人,我哥离不开我。”吉小涛说起这话来也不觉得难为情,“我哥岁数大了,换人吃不消。”

吉小涛在这边和耿靳维说着话,那边化妆助理跑过来叫他:“涛哥,有人送东西等你签收。”

“什么啊?”吉小涛回头跟耿靳维比了个手势,边问边往回走。

——那天下了戏之后,耿靳维就看着方绍一两边一左一右烤着两片电暖气,闭眼坐椅子上等人卸妆,排场大得很。吉小涛说都是他野哥让人送的。

耿靳维看了会儿,“嗤”地一声笑了,转头出去抽了根烟。

真他妈会玩儿,也不知道这是玩儿谁呢。

简直都他妈有毛病。

第23章

破败的城墙千疮百孔, 方绍一负剑而立, 他身后是大姚国最后的兵士。前方是敌国最年轻的将军, 和勇猛的万千军马。暴雨狂泼而下,鲜血在地上混成血色泥浆。

“侠士!”对方将军一手勒着马缰,微扬着下巴, 话音从丹田发声,带着武人的粗糙狂放:“你们整个江湖都归了大宥,你还守什么?”

曾经意气风发的侠客如今浑身是血, 睁着未瞎的一只独眼, 狼狈之下仍然站得坚挺,从容道:“守我的城。”

“你的城?”将军仰头大笑, 笑声传百里,惊了城楼上的乌雀, “你的王弄瞎你的眼睛,如今你却仍在替他守城。江湖人说你痴傻, 我未曾信过。而今看来……罢了!”

身下的马踮着步子,将军随着它的动作而轻微晃动,他手中的长刀指向侠客, 暴雨中眼里染上嗜血残光, 道:“我不想杀你。”

暴雨冲刷着侠客脸上的血浆,露出原本腐白溃烂的伤处。他突然勾起一边唇角,如此一副破烂的面容笑起来本该狰狞恐怖,他却生生笑出了一丝爽利天真,仅剩的那只眼里全然是十年前的那派自在无畏的光。他朗声道:“你不杀我, 那就是我杀将军。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四目相视,倒是只有将军眼里有哀戚。

破败城墙,面色灰白的兵,一个半瞎半残的旧侠士。兵马直着前行都能踏平。

将军却还是跨下了马,手握长刀走过去。他身上的盔甲随着他的步伐而发声,雨浇在铁衣上,繁乱密集的噼啪声像是也在催促着最后一场战役。

将军身后的兵随着他而移动,将军行一步,兵马行一步,将军停,兵马停。

动手时是不必说话的,该说的也都说尽了。一场无声交战,你来我往,止于将军手里的刀横于侠客颈上。

血已经把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遮住了,将军手握刀柄,尽管距离如此近仍然扬声道:“侠士。”

方绍一被刀逼得仰着脸,隔着血雾去看他。

将军沉着眼,话音震耳,道:“你们江湖人,正派,反派,全都投了我的王。国有主,江湖无主。天下还是这个天下,江湖也还是你的江湖,这样不好吗?”

侠客慢慢眨了眨血浸的眼睛,笑起来神色苍白,气息微弱,仅剩的气力不足以支撑一句完整的话,断续道:“何为江湖……何为天下……乱世之中,江湖……不过是一场虚空。我守的不是谁的国……谁的天下,守我自己这……半世所依。”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眼前是十年前那场江湖混战,正派反派皆杀红了眼。那时侠客身形灵动飞身斩马,抢过马蹄之下一个瘦小的男童。

彼时侠客把他藏于客栈的梁柱后,对他笑道:“外面乱了,藏好,莫出去。”

男童面色唇色皆白,轻轻点了点头。

铠甲声响,手臂扬起,长刀落下——

身后城墙倾颓,轰隆巨响,灰烟四起。

将军握着刀柄的手指微动,垂眼看身前。眼前分明是当年飞身破窗而出的矫健身影,和回头时那一双张扬肆意的笑眼。

那时天光大亮,而今暴雨倾注,天如遮布。

山河破,万民哀。灰烟漫起,残兵如佣,未行未动。

——“咔。”

导演在监视器前猛地站起身,眼底分明也是一片残红。摄影指导回头看着导演,点头,比了个拇指。片场有短暂时间是静止的,所有人还沉在戏里,那股悲壮和哀痛的气息还在,工作人员都没动。

后来是方绍一从地上站了起来,道具指导这会儿才切了开关,关了演员头顶一直在洒的雨水。方绍一遥遥一喊:“导演,这条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