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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同人)宫墙(8)

作者: 汐容 阅读记录

顺治十七年十二月,棋棠这一日冒了雪,带着世霖世琮进宫面见太后,甫进慈宁宫,两个孩子便撒欢儿跑到太后身侧去,苏麻喇姑拿出早备好的点心给他们,太后高兴得不行,扯着两个孩子的手又问课业又问吃食。

十格格同棋棠走在后头,进了屋恭恭敬敬给太后请了安,复又问道,“世霖世琮,给太后请过安了吗?”

世霖闹道,“是苏麻姑姑的点心太好吃了,孩儿才忘了的。”

世琮默然扯了世霖的袖子,恭恭敬敬向太后和十格格行了礼,太后方笑着摆手,“你规矩就是多,孩子们玩闹,我看着才舒心。快坐下,外头这么大的雪,不怕给我小外孙们冻坏了。”

十格格有些咳嗽,勉强打圆场笑道,“棋棠和小世子都想您了,大雪怎么好挡得住呢?”

火盆架起一群人言笑晏晏了半晌,临走时候丫鬟们给世霖世琮穿外衣,棋棠拉着十格格到一旁偏殿忧心道,“我听你方才谈话间都在咳嗽,姐姐身体不适?可宣过太医了没有?”

十格格用帕子掩着唇又咳了两声,方笑着摆手,“我没事儿的……你甭担心,就是风寒罢了。可我有件事儿……得提前知会你了。”

棋棠莫名心下一紧,只听她咳得断断续续道,“皇上……这几日不大好。董鄂皇贵妃去了以后,你也知道,他就一心修佛了。近来身子骨也不多加注意,因着从前的事儿,和太后没少闹不快,娘俩儿月余没见过了……你带孩子来,太后是高兴一点儿。她嘴上不说,咱们也都知道她时时忧心皇上龙体,最近都不怎么睡得好。”

棋棠倒吸一口气,“这事儿怎么我没听得半点儿风声……怎么就忽然这样了?”

十格格摇头,“若是连你都听见了风声,怕是就覆水难收了。”

棋棠垂眼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十姐说皇上不好……是有多不好……”

十格格定定看了看她,半晌叹气,“是很不好……太后已经通知了内务府,最近怕是就要将玄烨接过身边儿来养了。”

棋棠猛地退后一步,心里跟压着千斤重似的透不过气,十格格见状又嘱咐道,“我跟你说了,你心里有个底儿……你家里那样情况,任何一场变天我都揪心着你……你们……罢了,我信额驸才跟你说的,你们商量着办吧。”

棋棠还想说什么,十格格摆手制止她,“这宫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世霖世琮怕是等着你了,快带孩子回去吧。”

棋棠握了握十格格的手,只带了哭腔道出一句,“十姐切要注意自己身体……你要早点儿好起来,我不能没有你这么个主心骨。”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二,顺治皇帝安排吴良辅出家为僧,当天皇帝亲临悯忠寺观看吴良辅的出家仪式。归来的当晚即染上天花,高烧不退。顺治帝预感病体沉重,势将不支,初六日深夜急召重臣入养心殿,口授遗诏。初七大臣将撰拟好的遗诏三次进给皇上预览,皇帝三次亲自斟酌,入夜方敲定。

是夜,年仅二十四岁的顺治皇帝驾崩。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九,由皇太后手持遗诏,向诸王、贝勒、公、大臣等人宣布,诏立八岁的皇三子爱新觉罗·玄烨为皇太子,继帝位。

当夜吴应熊和棋棠应召入宫,马车上她紧握着他的手,听着马蹄阵阵放低了声音道,“十姐说要变天了,果然是要变天了……夫君,玄烨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不会有什么事儿发生的,对不对……?”

他回握她,传递给她安心的力量,“我答应你,不会有事儿的,父王那边你也不要担心,辅政四大臣坐镇着,这江山只是在爱新觉罗家手中又传了一波罢了。”他疼惜地揽过她,“你这一个月都没有睡好,夜里总是不踏实。今夜过后,咱们守完灵,你听我的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了,成吗?”

她泫然欲泣,听着他心跳道,“九哥是个可怜人……他才二十四岁啊,若不是董鄂皇贵妃去得早,他也不见得万念俱灰了……”

他也叹口气,“所幸我不是帝皇,守着你一个便够了。各人有各人的苦楚,棋棠,你要为了我和孩子们好好的。”

第11章 第 11 章

宫里传来十格格病重的消息的时候,距离先帝驾崩,也不过月余。

棋棠赶到慈宁宫的时候,远远的在门外就听见她一阵阵咳嗽撕心裂肺,赶忙掀了帘子进屋。

她靠在榻上,距离上次相见又瘦了许多,侍女递上来的茶都咳得分好几回才喝得下。棋棠鼻子一酸,眼泪啪就落了下来。奔到榻边,想握着她的手,她却抽了回来,拿帕子掩了面,“这病可能传染,小十四,你离我远一些,咱们就这样,说说话便好了。”

侍女都退了下去,剩下她们姐妹二人,棋棠执意要她除了帕子,她拗不过,微微侧了脸瞧她,扯起一个笑容,看得棋棠心酸,“真快啊……你成婚都八年了吧。我还记得那一年,你在我这儿,跟我信誓旦旦说,你要嫁给他,要把这一生都压下去的光景……你是个有福分的,如今都做了额娘了……”

棋棠哭得伤心,“十姐待我这些年有多好,我都记在心里,十姐……小十四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你好起来,你答应我,你再撑一撑好不好?你这样的坚强,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的。”

她摇摇头,只是看着她笑,半晌轻叹道,“小十四,你扶我起来,我想再去给我夫君上柱香。”

棋棠眼泪掉得更狠,扶起她走到里间,瞧着她虚弱地站在那里,数十年如一日的祭拜、上香,半晌她将手指轻轻抚上灵位,“我的确不想看大夫啊……我不愿坚强了。我坚强了十年了,我累了。他在那头等了我十年,怕是也累了。”

棋棠上前扶住她,悲伤得不能自已,“十姐……这十年,你从没有一日忘过,对吗。”

她转过头温温柔柔笑着看她,“忘不掉的,小十四。所以你不要为了我难过,我这一去,不是痛楚,是从痛楚中解脱。我这十年每一个日夜的意义,都是为了这一天。棋棠……一个人活着太痛了,我要熬不住了。”

她哭着点头,哑声道,“我省得,十姐……我都省得……我就是……舍不得你。”

十格格像从前那般理了理棋棠的头发,唇边笑意不减,声音极轻,“答应我,我走以后,把他的灵位捎给我。隔了太久了,我都变老了,我怕我找不到他了。”

棋棠点头,复又摇头,“十姐容颜数年都没变过,仍是这么出众好看,额驸一定能一眼就认出你来。”

她真心地笑出来,像个满足的孩子,靠在棋棠身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后和你了……你要好好的相夫教子,照顾自己的身子骨。时常进宫来劝慰劝慰太后,她老人家心里也是没边儿的苦楚。还有,往后种种……切不要太倔了,知道吗?”

棋棠几乎泣不成声,从嗓子里哽咽应声,又听她轻轻道,“小十四,今儿午后太阳光真好啊,晒得人暖融融的……你扶我去榻上睡一觉吧。”

康熙元年三月,正是紫禁城回暖的好时节,整座朱红碧瓦的宫殿,这一年里第二度挂上白幡。

十格格薨了。

棋棠痼疾复发,头痛得躺在床上几天起不来,悲痛得食不下咽,谁劝了都不见好转。

这一日世琮下了学,到棋棠寝殿来,棋棠握了他的手虚弱地笑,世琮行了礼方坐在榻边,忧心道,“儿子知道额娘为了姨母薨逝的事情难过,可是先人有言,逝者已矣……额娘这般悲痛不振,姨母泉下有知,必然也于心难安的。”

她定定看着儿子半晌,抬手抚了抚他的稚嫩脸颊,声音带了点儿颤抖,“我的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额娘。额娘有件事,想与你做君子之约,可好?”

世琮坚定点头,眼神里的认真同他父亲如出一辙,“额娘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