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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座(27)+番外

作者: 汐容 阅读记录

温度灼热滚烫,让她揪心得险些落泪。

皇后起身挽起衣袖,摸了摸铜盆里的水温,觉着尚可,便将帕子浸水再拧干,折叠后敷上他额头。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她轻声说,带一点儿嗔怪和心疼,“秋天凉,每晚就早些歇息,政务哪有处理得完的一天呢?你不是铁打的,不能这么怠慢自个儿。”

他在睡梦中的容颜终于似往昔一般平和,不再是这些时日她惧怕的疏离冷漠,她将手臂圈起来,头轻轻枕在他榻侧,看着他英挺的眉眼,“我有很久没这样看过你了,连烁。”

她孩子气笑了下,缓声呢喃道,“今天我去慈云寺,师太跟我说,我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什么呢,我不相信我还爱着你,你却就这样不爱我了。连烁,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

窗外残月高悬,乾清宫寝殿只有帝后二人,红烛摇曳,端的是良辰美景。

“新婚那夜,我想着跟你说一些情话。我想跟你说如今我们是夫妻了,我一定会一生爱重你,头等大事是给你生个孩子,我们之间,便没有什么不圆满了。”

她眼神温存而哀伤,定定看着他,像是看着她稀世的至宝,“可你去了别人那里。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她说着伤心的话,语气却撑得平静,甚至缓缓笑起来,“我是不相信啊,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你爱上了别人。连烁,我不相信。我们曾经那么好,我不相信你是装出来的。”

她伸手将手帕换了一面,似跟他絮叨家常,“很久我们都没有这样平和的独处过了,我其实最近都不想见到你,你总是那个样子……我很难过。你现在很宠祁桑,对吧,但我总是想,你以前更宠我的。是不是我太骄纵跋扈,太任性了,很惹人厌烦?我方才着急过来看你,又让马车直接行进太和门了,等你醒了,怕是又要骂我了。”

她看着他的脸,有点儿无奈地笑,“那骂就骂吧,我也不后悔那么做。我有时候想,是不是我从前太过依赖你,不懂得如何去爱你呢?你年少时便摊上那样一个母妃,她待你从来不上心,乳娘又生变故,孤苦无依地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长大,头顶有先皇后嫡子,下面也有几个资质不差的弟弟……”

她眼神温柔无比,眼泪终于缓缓落下,落在他锦被之中,消融无影。

皇后心疼道,“我一直没有好好了解过你罢?你这样坚毅的心性,到底是自己摸爬滚打长成了这样文韬武略的样子,又是受了多少苦。曾经的那些灰暗岁月,你鲜少跟我提起。可最近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就时常一个人想,过去的那些日子,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你对待你。我该对你更温柔,更体贴,更尽到做妻子的职责,你受了那么多苦,我理应更加倍小心呵护你一颗心,让你忘掉所有的苦痛。”

她伸手想抚上他鼻尖,可终归是停顿在虚空中,哽咽道,“是我对你不够好,我近来时常后悔的……我该对你更好一些的。我们……我们是夫妻啊,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连烁。”

榻上的人微微皱眉嘤咛一声,却仍是并未转醒。

她抿唇,控制着声音,瞧着他剑眉星目努力笑道,“往后的日子,我多顺着你一些好么?我想还来得及的……我们从那年初见走到如今,走过了多少风雨,不还是在一块儿么。夫君,我爱你,不是爱皇上,不是爱后位,和家族天下都无关,我们是彼此选定的人,我忘不掉那些日子。”

皇后没有顾忌,就这么用手背拭去他额角的汗珠,感受到他的体温,她指尖流连在他漆黑鬓边,努力吸气,也不知是在鼓舞谁,“你要快点儿好起来呀……我还等着跟你健健康康的白头到老呢,我们四世同堂,看子子孙孙各自长大成家,你就算牙掉了我也不嫌弃你,好不好。”

这一夜皇上始终昏迷未醒,乾清宫外有各宫嫔妃差来打探消息的宫女。皇后侍疾,嫔妃没有资格不得召进乾清宫。

只是这些帝后一概不知,钟离尔怕他夜半醒来要叫人,吩咐宫人时刻备着热水,就这么趴在连烁榻边睡去。

夜半时分,本该沉睡的人却缓缓睁眼,瞧着帐顶的团龙纹样,努力睁大眼。

殿内烛火未熄,瞧着瞧着,约莫是眼眶疲累酸涩,有两行清泪滑落在织锦枕上,悄没声息,风过无痕。

五更时分,连烁似是略微烧退了,钟离尔浅眠易醒,感觉到他略有翻身,忙睁眼瞧去。

他发了汗怕是身上燥热,无意识将被子掀开,钟离尔握了他的手,去拭他额头的温度,是比昨夜降了些,她心下略定,轻唤了声,“皇上。”

连烁在睡梦中似是很不舒服,俊朗面庞上眉头紧锁,她将被子再拉上来一点,然后安抚地轻轻拍拍他的身子。

眼瞧着天蒙蒙亮,钟离尔还是想让他将药喝了比较稳妥,顾不上睡了一夜酸麻的双腿,想要起身叫人。

连烁似是感知到她想要离开的意图,在她抽手的一瞬握住了她的手,她动作一滞,心下酸涩地看向他面庞,那是她爱的样子。

她听连烁呓语道,“桑桑……”

如有一道惊雷乍起,她怔在那里,心狠狠一颤,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看着他,但他却再未叫出那个名字。

同是叠字,她心里分明,他叫的不是尔尔。

是桑桑。

钟离尔缓缓闭上眼睛,他同她还保持着十指交握,明明他手掌是暖的,可她还是克制不住地一寸寸觉得寒凉。

红烛终于燃尽最后一丝光亮,倏地熄灭,烛台上一片狼藉,只余一缕单薄轻烟,垂死升腾。

她看着他的脸无声轻轻笑了笑,晨起声音暗哑,似哄孩子般轻声细语道,“知道了,桑桑。”

说罢皇后轻柔地握着皇上的手,替他再次盖好被子,然后理了理仪容,转身步出殿。

小全子忙上来行礼,皇后轻声吩咐道,“皇上快醒了,传药来,再叫小厨房把甜粥送进来,伺候着皇上喝完药用膳。”

皇后一双眼眸平静无波,瞧着一点点破出天光的聚云,小全子得令忙要去办,忽听皇后又道,“去翊坤宫请贵妃来罢,皇上服了药进了膳,你记得差人来坤宁宫禀告一声。”

小全子还未及反应过来应声,皇后已先一步转身往坤宁宫去了,阿喜清欢忙给小全子使了个眼色,匆匆随着皇后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见过最温柔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呢。

我真的觉得钟离尔很温柔了。

不是在表面上,而是在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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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握运筹

天光微熹,皇后甫踏进坤宁宫,兰嫔已带着宫女给皇后行礼。

钟离尔晃了晃神,觉得头痛欲裂,仍是强撑着叫了兰嫔起,瞧着她谢恩起身,皇后又道,“本宫方从乾清宫回来,皇上偶感风寒,太医院都说龙体无碍,妹妹不必惦记。”

兰嫔感激瞧了眼皇后,又是一拜,“臣妾自知皇上同娘娘俱是洪福齐天,臣妾今日来,是给娘娘禀告一个好消息。”

阿喜扶着皇后坐上凤座,皇后压抑不住额角炸裂般的疼痛,一手扶了半张脸,努力维持清醒问道,“兰嫔所言何事?”

兰嫔柔声道,“大理寺正冯大人与臣妾兄长是旧时故交,这几日听闻了大理寺少卿之事,深知此中有冤,臣妾兄长同冯大人集结了一众官员,联名上书,预备回头早朝时呈给皇上。”

皇后闻言抬首看向兰嫔,眸中倏地燃起光亮,“兰嫔此言当真?”

兰嫔再拜,笑意盈盈道,“臣妾怎敢欺瞒娘娘,兄长同臣妾俱受过娘娘救命大恩,今次思量怕是也只有这般剑走偏锋,同皇上赌一个法不责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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