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凤座(98)+番外

作者: 汐容 阅读记录

皇后向来偏爱她这样纯粹的性子,当下也不遮掩,只笑道,“幸好无事,还能与你同仇敌忾。”

宁嫔气得跺脚,仍不依不饶,“娘娘还有心情说笑,昨夜凶险臣妾如今回想起来还后怕得很,幸亏娘娘洪福齐天!”

钟离尔抿唇笑了笑,颔首道,“是,可惜他们都教本宫熬过了这些劫难,人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罢领着宁嫔便往外去,“你也别闲着,既来了,陪本宫去翊坤宫瞧瞧罢。”

后妃二人行至翊坤宫前,仍有宫人在拾掇废墟,烧成了焦黑的宫室再难辨认出那些曾匠心独运的雕梁画栋,昔日宠冠六宫的贵妃寝宫一夜之间随着主人香消玉殒。

她站在这里,一壁不免伤怀当年京郊驿站走火的可怖情形,一壁又为着大厦一夕倾塌的失落荒唐而感同身受。

宁嫔亦不免对着焦土唏嘘,“臣妾刚进宫的时候经过这里,宫女便劝臣妾快步离开,说这是宫中最大的是非地……那时惊鸿一瞥,只觉得贵妃宫中丝竹雅乐、纸醉金迷,是臣妾等小宫嫔永远也触及不到的权势顶峰。到头来,所谓泼天的圣宠荣华,也不过如此。”

皇后瞧她侧颜一瞬,接过司宜呈递上来的清点册子,匆匆扫了一眼,其实也无甚可看,宫内能用的东西所剩无几,烧死了一个宫人,想来便是昨夜的那个黑影,亦是纵火的真凶。

虽不知那人是谁,却总归是祁家最后一个忠仆了。

皇后将册子合上,对着司宜颔首,“本宫瞧着没什么漏下的,你便拿与皇上过目罢。翊坤宫原本也是你替贵妃掌管,剩下重建的事儿本宫一概没有意见,你多出出主意,顺着皇命来办便是。”

司宜行礼称是,皇后便领着宁嫔打道永和宫去,路上行过御花园,见浮碧庭下宫人在清扫最后一地落叶,钟离尔与她笑道,“兰妃生子,本宫忙得焦头烂额,还未得空去看过,妹妹这些日子可瞧见小皇子了?”

宁嫔提及孩子便柔柔一笑,替皇后将一处枯枝拂了,在身侧笑道,“瞧见过了,倒也是十分聪慧可爱,兰姐姐好福气。”

钟离尔笑笑,宁嫔却忽地意识到什么,悄悄观察皇后面色,见她神色如常,又犹豫半晌方低声道,“有些话本不该臣妾说,只是娘娘向来疼咱们,便也顾不得失礼逾矩了……”

钟离尔觉着她这话莫名,却仍好脾气道,“你与本宫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平白生分了去。”

宁嫔轻叹一声,方凑近道,“娘娘不知,皇上给二皇子赐名后,阖宫都在传,说是砚棋的名字,与孝昭懿太子名念着忒像了些,怕不是皇上追忆孝昭懿太子心切……”

皇后挑眉惊诧一瞬,穿过御花园宫道,面前宫室豁然开朗,只侧首对她盈盈笑道,“哦?是么?本宫倒不知嫔妃间这般心思灵活,连这样的事儿都编排得出来,真跟戏文里演的一样了。只怕是你们多心了,本宫倒是觉着砚棋名字极雅致,让人甫听便想到琴棋书画,才智双全上头罢了。”

宁嫔却摇首急道,“就算这名字无从说明些什么,可昨夜娘娘在翊坤宫遇险受惊,皇上是拨了近卫亲军去营救娘娘的,回头还对坤宁宫多加慰问,娘娘当真瞧不出皇上的心意?”

钟离尔瞧她模样,忙握了她激动的手指,只无奈道,“昨夜厂臣早便去将本宫与贵妃女救了下来,近卫亲军到的时候,只将大火扑灭了。”

宁嫔还欲争辩,皇后却摆手失笑,“得了,眼瞧也到永和宫了,兰妃刚为皇上九死一生诞下皇子,这个节骨眼上咱们都是姐妹,不好说这样的话惹她多心。你的心意本宫晓得,此间事本宫心中有数,放心便是。”

说罢便将宁嫔拉进永和宫中,免了一众宫人的行礼,那真心欢喜的模样瞧得宁嫔一叹,便也不好再多言了。

这厢下了朝,江淇随着帝皇回到乾清宫内,连烁疾步进殿,转身将一本奏折痛快摔在案上,朗笑道,“督察院这本折子上的好,方卿愿果然懂朕的心思,借着贵妃自戕,恰好可以名正言顺诛了祁家,省得朕还得等祁岚押送归京再寻罪名。”

江淇颔首,立在殿中朝连烁不卑不亢笑道,“是,臣派出去押解祁岚的队伍再有个三五日也将到京城,臣请奏今日便将祁氏满门关押大理寺天牢,画押待斩。”

连烁点头默许,江淇又道,“依着皇后娘娘的思量,还想请皇上的旨意,祁贵妃谥号如何定,及现下养在启祥宫处的贵妃女,可要受封公主么?”

作者有话要说:骗人的功夫不好,那什么功夫好???

放我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第75章 素笺中

天子坐于书案后,阖眸揉了揉额角,江淇见他犹豫不决,也不多加打扰,便立在殿中静候。

抬眼见天子殿内,仍高悬着那年万寿节时,贵妃送上的龙凤戏珠图,想来经年已过,斯人已逝,当初虚与委蛇挂在贵妃翊坤宫的帝皇题诗已付之一炬,这幅赵左岭的画作也随着时间的侵蚀而微微泛黄。

江淇勾唇一笑,所谓龙凤戏珠,本就不是雀鸟可沾染的福分。

帝皇扶着椅上金龙缓声道,“贵妃一应丧仪皆从品阶,谥号便免了,贵妃女不好无名将养在和嫔宫中,赐封公主,就号恪安罢。”

晌午的光照在乾清宫门口的金狮上,惹人睁不开眼,来往换值的侍卫俱目不斜视,踏步声整齐铿锵,传入殿内却几不可闻。

江淇拱手一揖,领了皇命,又见连烁试探问道,“昨日晚皇后回宫,可还好么?”

殿中人借着垂眸一瞬隐了情绪,只淡然回话,“是,娘娘昨日受了惊吓,休养一日便好些了,今晨瞧着已是无恙。”

皇帝点点头,眼神有些无措,轻声询问着她的身边人,“朕若是今日去瞧瞧她,你觉得如何……?”

他行礼的手顿了一瞬,不为所察地直起身,一双眼看不出端倪,如常道,“臣以为,娘娘心绪尚难平,祁家事未毕,皇上又封了恪安公主,此时相见难免不快。且皇后娘娘向来与兰妃娘娘交好,兰妃娘娘诞下二皇子,皇上不若多去永和宫瞧瞧,以表天恩。”

他话中没有丝毫不妥,仿佛仍是未存私心的尽忠臣子,也未多赘言,连烁想来他知晓钟离尔心情,思虑再三便颔首应了。

恰逢全公公端着药碗进殿,江淇侧身让了,全公公点头示意,便将药端与皇帝,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苦涩的药味儿浓郁,惹得他生生蹙眉忍下。

连烁端了明黄地团龙药碗朝他一笑,“你也觉着难闻罢?朕如今日日都靠这个味儿吊着,实在折磨。”

江淇压着心中一丝歉疚不忍,十指在绯色衣袖下悄悄拢紧,面上仍笑道,“往后再无值得思虑过甚的烦心事,皇上洪福齐天,龙体定能早日安泰无虞。”

连烁颔首,将碗中苦味一饮而尽,江淇看他仰头喉结上下滚动,只觉殿内憋闷窒息,将要把他吞没,便转首瞧着黛青色香炉,不愿再直面帝皇一眼。

皇后带着宁嫔进了外殿,怕孩子在睡中,后妃轻声细语解了披风,因着没让宫人通报,兰妃这才瞧见皇后进殿,惊得在榻上忙掀开被子要请安。

皇后含笑上前将她锦被拢了,也并不避讳,亲热坐在榻边瞧着眼前有些虚弱的人,“快好生歇着,还没出月子身子虚,本宫与宁嫔来,都生怕给你过了寒气。”

宁嫔亦凑上前附和,“可不是么,这一路娘娘净惦记兰姐姐了,二皇子的事儿问得都不如姐姐多。”

兰妃眼中蓦地红了,瞧着皇后有些哽咽,“娘娘恕罪……臣妾月中不便,连昨夜娘娘遇险都未能及时赶到……”

钟离尔忙拿了绢帕给她拭了拭眼角,殿内婴孩的奶香味儿清甜,只劝慰道,“快别说这样的话,以往本宫受苦受难,哪回不是你第一个赶到?照你这样说,本宫更自责没能在你生子时第一时间陪伴。”

上一篇:麒荼 下一篇:初时微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