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漠漠夜(5)
阿弟听了哭着冲她吼了一句“你不要脸”也跑掉了，大哥哥怔怔的看了她好一会儿默默的也走掉了。
只留下一屋子的女人和疯疯癫癫的大舅舅，外婆气的似乎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坐在炕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有阿娘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大舅母一边拍着外婆的背一边用看怪物的眼神时不时的瞄她一会儿。
大舅舅从小凳子上起身去捡外公摔在地上的烟袋，一边捡一边自言自语：“真正出事的时后没见有人站出来说话，现在事情解决了反倒一个个话多起来了，”然后一路“嘿嘿”笑着走了出去。
阿娘逮了个机会将西儿拽到一边，神神秘秘的对她讲：“西儿，你要真的要嫁给那个人当小也是万万不可从外公家出嫁的，我们这里有习俗，外孙女是不能在娘家人的家里办喜事的，再说，你这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怎么说外公在这镇上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不如，你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去他家吧！”说着说着，阿娘居然掉起了眼泪。
西儿最不愿意看阿娘伤心，她轻轻拥着阿娘的肩，笑着安抚阿娘：“好，那我就走去！”
阿娘看着她，眼睛里难得的露出一丝怜爱的目光，她摸着西儿的脸，不舍的问：“西儿，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吗？”
西儿落寞的笑笑：“有，只要我们让外公和外婆还有大舅舅大哥哥大舅母一起随我们现在就逃到我们的草原就没事了，可是~他们会走吗？”说着，西儿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凄凉，眼神变的黯淡无光！
夜深人静之时，大哥哥悄悄喊出了西儿，叮咛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西儿感恩的看着大哥哥，这个让她唯一感受到什么叫做温暖的大男孩，是她心底最最爱的至亲。不过西儿还是很好奇大哥哥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娶妻生子，于是便问道：“大哥哥，你为什么不成家立室？”
大哥哥含蓄的笑笑，眼神神秘而又向往的飘向了远方。他说他这个人不适合世俗的生活，他的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群山环绕四季如春，碧草青青绿树葱葱，野花遍地彩蝶飞舞，山泉永不停息的从山间缓缓流过，雾气蒙蒙的半山腰有一座大大的寺庙，寺里的僧人每日打坐诵经，练武强身，山脚下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女们男耕女织跳舞欢唱，白天一起干活一起吃饭，夜晚跟自己心爱的人各自回各自的小木屋安歇休憩，那里没有歧视没有争斗没有欺凌没有杀戮，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着同样的信仰，他们少时诵诗书老时品闲茶，人与人之间都真诚以待生活的安然自在，那里是一片纯粹的净土，那里是一处人间仙地！
西儿听的有些痴迷了，内心不由得也跟着向往起来，呆呆的问：“那是个什么地方？”
大哥哥的表情一片虔诚，悠悠的说：“那是远山之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西儿出嫁了，是天刚蒙蒙亮自己走的，牵着她的大黑马，抱着乌达送她的□□，算是她所有的陪嫁，骑着马直接就跑到了于六家。
她的出现方式再一次惊呆了于六，瞪着两只小眼错愕的看着这个大清早就自己出现在他面前的准新娘，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他还打算大张旗鼓的折腾一番，好让全镇的人都知道他娶了德高望重的丁老神医的外孙女做小老婆，可她怎么就这么静悄悄的自己来了呢！
“你……怎么不等着我去迎娶你就……就自己来了呢？”于六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
“你只是要求我做你的夫人，你也没要求我得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只要结果合了你的意不就行了嘛？”西儿不屑的回着于六的话，然后也不管旁边人一个个诧异的眼神，走出去一屁股坐到了堂屋的台阶上。
太阳升起来了，天空一片晴朗，西儿抬头看看天又看向这深深庭院，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压抑，草原上的那种轻松与自在已是她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
于六还是坚持让人们将他的庭院都张灯结彩，鞭炮声一阵连着一阵，还让人给西儿送来了好多衣料。
西儿的房间是第三排东边的三间房子，几间房完全连在一起没有隔断，收拾的很干净整齐，这里已没有土炕，是一张大大的木头床支在那里，像是又一个小房子，被一副厚厚的暗红色丝绒帘子与整个房屋隔开，西儿看的有些入迷了，她走进屋，用手摆弄摆弄这里再轻轻摸摸那里，弄的跟在她后面的老妈子只朝她翻白眼，可能是在嘲笑她这个土包子终究还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吧！
西儿坚决不肯穿汉人的嫁衣，自己缝一件蒙古袍时间又赶不及，也不肯出去与宾客见面。于六是实在喜欢她，也就没硬强求，所以，西儿就只好依旧穿着她那件藏蓝色旧袍子静静的等着于六的酒席散场。
洞房花烛，西儿没有扭捏，没有啼哭，主动的配合着于六。
由于阿爹的缘故，想想夺走阿爹的那个寡妇对阿爹的仰慕与痴迷，再想想阿娘终日喋喋不休的责骂与唠叨，西儿好似明白些与男人的相处之道。这使得于六对她更是爱不释手，让西儿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无论什么他都会满足她。
西儿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给阿娘和阿弟单弄一处宅院，她不愿意他们总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她不喜欢外公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于六应允了，找了一片空地给他们盖了五间大新房，还垒了高高的院墙，搭了气派的门楼，院子正中是一条用砖铺好的小道，两侧空出的土地可以随意的种些花草果菜。西儿看了由衷的欢喜，激动之余抱着于六就情不自禁的在他脸巴子上亲了几口，于六已经习惯了她的随心所欲，他知道这个女人做什么都不会忌讳旁人的目光。只是苦了跟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长期被西儿突然的举动弄的瞠目结舌慌不择路。
一切都布置妥当后，西儿去接了阿娘和阿弟来。
外公依旧不理她，看到她一进堂门就甩手进了后屋，还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除了哥哥没有一个人出来送她们，阿弟一路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都不会正脸瞧她一眼。只有阿娘，看到了新住处掩饰不住的高兴，像是西儿初次在于家的样子，东瞅瞅西望望，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西儿只要看到阿娘高兴自己就高兴，谁爱不爱理她她都无所谓。
阿娘有了家西儿也终于有了去处，于六对她甚是娇宠，不会太限制她的自由，只是出去时必须由老妈子陪同。
西儿没事几乎天天都要往阿娘的住处跑，帮着阿娘种蔬菜种花草。日子久了，隐隐感觉阿娘似又有什么心事，不如往日那般高兴，西儿什么都不懂但她却读的懂阿娘，拉阿娘坐在一边，很细心的问：“阿娘，怎么了，是又出了什么事了么？”
阿娘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明白，原来，是阿弟不喜欢西儿总来，阿弟不喜欢她的身份，看不习惯她的作为，所以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瓜葛，不想看到她总在他的面前出现。
西儿听了后只感觉自己那颗坚硬的心被狠狠的砸了一锤，砸的七零八落碎了又碎。冰塑般走出这座宅院，喉咙里好像被一块碎了的心卡了住，咳也咳不出来咽又咽不回去，逼的她只能发出阵阵凄厉的狂笑。
自己不就一心想让阿娘和阿弟好么，只要他们过的好，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关系。想着想着她是真的笑了，只是笑的太投入，眼里汹涌着流出了好多的泪水。
西儿变了，变成了一个酒鬼，她与于六把酒狂欢，酒醉后，她就变成了一只小野兽，把她哽在喉咙里的那块碎心石化成了无穷的□□疯狂的在于六的身上发泄。
于六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其他几个老婆见到她就像看见了杀父仇人，恨不能联合起来一起将她千刀万剐方才能解她们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