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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 录(24)

作者: 樱年 阅读记录

十三年前,她看着他离开。

十三年后,是那条他背她走过的路,看着她离开。

唯一一个道过别的人,是宣守拓。

双手抱在围栏上,双腿悬在空中,她将脸贴在了围栏的支柱上发呆,呼呼紧擦过脸颊的冷风,和那天晚上孙伯仲把她从坊间领回去的路上一样。

后面的屋室,隐约能听到人的说话声,有时很嘈杂,但有时却又特别清晰的听人说,这艘通往不老城的船,会在两天后抵达。

初白知道,乘坐在这艘船只上的人,除了不法商人,就是商品。

在不法商人和商品这两者间,她是属于后者。她也只有这样做,才能有便于以后在不老城行动。

要是换做以前的话,她通常是扮作那些不法商人的同伙,因为她是雇佣兵,所以想要和他们一起同行并不困难。

中途会失踪,因为她目的不在不老城,路过最多次数的也就是江域水上折射出的那座幻象之城。

很多人说,那是海市蜃楼,不可靠近,因为很多靠近它的人再没有回来过。

她一直都很想去那座虚幻之城里面看看,但同时也在犹豫该不该去,这件事本对于她来说是完全没必要的。只是有一点点好奇,所以每次在路过那座隐藏在一片黑暗中的虚城时,她都会停下脚步看一眼,想一下进不进去,接着再是果断走开,如此很多次。

身后有脚步声朝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往后看了看,原本是无意的一眼,却一下就让她的瞳孔绽出了些许光亮。

那个身影迎着她的目光缓缓走了过来,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径直就掠过了她的位置。

初白那时候还没有从震惊回过神,等到那个身影走到转角那里,即将就要不见,初白忙站起来叫住她说,“你是那个记者吗?”

扬子曾经和她提到过的,风以玉。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时间有些不大敢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

那个身影不带任何惊讶的转过身来,透澈的目光里有迷茫之色。

初白微微笑着走近说,“我是她的拥戴者,她做的每一期新闻实录报导我都有按时收看。你,就是她吗?”

那张清晰折映在初白瞳孔中的面孔,微微一愣,然后才恍然醒过神来对她一笑说,“对,我就是。”

她的声线很轻很细,笑容很柔婉,皮肤略显苍白,整个给人的感觉很宁静,如一湖清澈的泉水,晶莹清澈,却又有着柳的坚韧。

初白说,“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想去驾驶室,但是一直都找不到地方。”

前面那句话半真半假,扬子很喜欢这个记者倒是真的,每一期只要是关于她报导的新闻都看,初白是无聊跟着一起看的。

现在这句话是真的,这艘船看不上去不大,但她每次乘坐只要一离开原地,就会迷路。

站在不远处,映在她双瞳里的那张脸淡淡笑了笑,然后点头。

两个人并肩而行的期间,没有对话,也没有相互疑惑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艘船上。只是静静的,从外边走廊,一直到内部的过道。

里面人多也杂,穿着也不一样。

唯有“商品”能一眼就认出来。因为“商品”的脸上标着数字编号,身上的衣服在登船之前统一换成了三色单,衣物质地是最差的布料。

偶尔的间隙,迎面走来的几个人都行色匆匆,口里一边还念叨着说什么,有个疯了的人在闹事。

初白瞅了一眼他们,有些好奇他们刚才说的那句话。

 风以玉停下了脚步说,“我就到这里了,你要去驾驶室的话,沿着这条走道一直往前,要是还不知道的话,总会碰见人,到时你可以再问。”

谢初白收回刚才的心神准备向风以玉道谢,话都到喉咙口了,忽然一声从近处传来的重物崩塌声霎时扼住了她的咽喉。

 风以玉朝那个声源处看了一眼说,“看样子是有能耐的商品在闹事,这种挣扎是徒劳的,凡是上了这艘船的人,都无一例外。”

初白只是注视着那个围了很多人的门口。风以玉的话,她不是很认同这一观点,有些事情不能以偏概全,就算挣扎是徒劳,但比起没挣扎永远要好。

至少,是努力了,以后要是回想起来,也不会后悔。

可能也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吧,她突然很想去看看闹事的人长什么摸样。

和风以玉道了谢后,她就奔往那个方向去了。围看的人都里三层外三层,感觉好像格外精彩似的。

也有人边看边小声议论,当做是乐趣那般。

初白觉得奇怪,这事情看上去好像不小,可这艘船的管制者却一个都没有现身……

她正疑惑,有人便从后面拍她的肩膀,话还没开口。她当下的反应,比起当年是好了些,但本能发出的攻击防御似乎改不了,而刚才拍她肩的人,出手也极快的挡住她瞬间挥过去的拳头,最后两个人面照了面,看清了那张面孔,初白的表情变得有些呆鄂。

之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响,因为她的第二拳还是如期的挥了上去。

当时旁边还有人在为挨拳的人鸣不平的大喊说,“姑娘,你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她笑也不是,哭更不对,于是只好面无表情的给予回复,极简单的四个字,“为民除害。” 

说完就走,多留一刻都是罪过。

倒在走道的地上还没起来的莫杉赁,闭着眼睛都能捉住她的小腿。做了这种事情还想跑的人,是当他死了么?

无视旁人投来的奇异目光。谢初白是一路被莫杉赁拎小猫一样拎回了之前的屋室,门一开,莫杉赁就随手把她往某个地方一丢,自己则在木地板的蒲苇上随意坐下,双手撑在身的两侧,旁边的落地香樟门舫半敞着,有风吹进来,吹散了遮在他眉前的刘海发缕。外边的天际已是一片幽静。

谢初白痛得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站起来时,莫杉赁悠悠开口说,“没想到你还是选了这条路。”

现在的船已经渡进了断空,等在看到光亮,左边脖颈上的位置就会出现缚月的纹印。据说那道纹印一旦出现,就永远无法抹除。

谢初白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灰尘,就一直在屋子的柜子里翻着什么,后来整个人都钻里面去了。

莫杉赁朝往她那个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她刚好从柜子里退出来,两边脸颊都被闷的通红的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的故事,有一只被称为天才猎手的猫头鹰捉了一只小老鼠,这只小老鼠才刚出生没多久,体形只一点点大,还没有肉,所以猫头鹰特嫌小老鼠,因为它太小太瘦,都不够它这个天才猎手塞牙缝的,但它又不想白忙一场。于是,它左右思量,绞尽脑汁,最后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它决定把这只小老鼠放在自己的窝里养起来,它想啊,等到日子一长,小老鼠被养的胖乎乎的,到时吃起来一定会非常美味。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期间有蛇,有秃鹫,还有是攀爬树梢高手的野猫都想把小老鼠咬死吃掉,猫头鹰一直保护着它,去哪都带着小老鼠一起,让它坐自己的头上,一起在天空盘旋,要是不下心遇到了雷雨天,猫头鹰自己就栖息在树枝上,小老鼠则和它并肩,被它庇护在那双温暖的羽翼之下,只是后来,后来……”

说着说着就没音了,她一个人竟然也能玩得那么投入。

莫杉赁就注视着她,目光是静默的。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的。但是他每次只要一看过去她那全然不在正常人状态的样子,他唯有收回视线,问了一个最不相干的问题。“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的是谁?”

“副部长是想勾搭吗?”

“对,我想勾搭,你帮忙吗?我给你钱。”

“多少?你的全部财产吗?如果是的话,我就可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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