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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 录(4)

作者: 樱年 阅读记录

后赶过来的莫杉赁轻佻的瞥了一眼已经死在血泊里的人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的猎物,原来不过是只小小的蝼蚁。” 

宣守拓凝了那个人几秒,沾了血的刀适才收回刀鞘。

这个人,就是刚才那个超市营业员。

事情发生是在数分钟前,也就是在谢初白眼中有淡淡的笑浅化开的时候,这个超市营业员的刀就已经从身后刺伤了宣守拓的左臂。

从架势上判断,那个超市营业员应该是打算要致宣守拓于死地的,只不过当时因为谢初白微微笑开的缘故,让宣守拓瞬间觉察到了异样才躲过那致命一刀,只伤了手臂。

“走吧,该回坊间了。”宣守拓完全无视自己受伤的左手抬步离开。

莫杉赁走在他的身后,其间刚好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他以不紧不慢的速度,不近一步也不远一步的距离跟着,看上去很尊敬,并且有一丝敬畏。

至于着装方面,两人的色系有些偏近,标致俊朗的五官同样也可圈可点,除了不具备宣守拓身上的那种贵族气质和冷漠寡言的性格外,莫杉赁显得有些玩世不恭了,领口的衣襟也是经常走光。

“这里还真是阴暗,周围的光线全部都被高楼遮挡住了,也难怪那个怪物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动手。”莫杉赁望着前方灰暗的狭长走道,目光不知怎地有些闪烁不定。

他很疑惑,疑惑宣守拓会受伤,而且还是被那种不起眼的货色所伤。

莫杉赁记得自己从小追随宣守拓到现在,从未见过宣守拓损伤一丝一毫,宣守拓的身手在全是清一色精英的猎人坊间里是数一数二的。

 而明叔之所以支配他们出动,无疑是收到了有大鱼活动的指令,弄不好是个BOSS之类的重量级,担心其他人会对付不了,所以他们才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们知道,如今这个世上除了人类还融入了另外一种种族,叫月人,臂如刚才死的那个就是。有传闻说,他们和下等鬼族的那些嗜杀的家伙类似,因为他们同样拥有远远优胜于人类的美貌和智慧。

至于下等鬼族,是他们至今为止身为猎人所战斗必须要根除的危险分子,他们不是西方之鬼,却同样有着对血的渴望,只是这个血,不是噬血的血,而是流血的血。

他们没有六戒律,没有氏族,他们的名字早就已经被长者从鬼族的族谱中剔除,不为什么,就因为他们本身太过危险。

扬子要对谢初白阐述的也正是这件事情,不过由于两年前她就离开了坊间,所以当时她知道的,可能也只有下等鬼族这一种种族,那个时候他们的目标也的确只有下等鬼族这一个敌人。

至于月人,是后来的事了。

谢初白听得一知半解,落地窗外的玻璃有阳光折射在她的脸上,她用手挡住,但没过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把眼睛睁开,然后透过指缝看外面的世界。

街道车水马龙,天边,日往西沉。这么美的景色映在她的双瞳里却成了一片血色,记忆模模糊糊拉开,将她眼前的景象在瞬间陷入了十三年前的那场昏暗的大雨中。雨中有一个男孩的背影,高大美好,留着碎发,那头发很好看,又黑又直,被雨打湿后的发梢在薄弱的灯光下闪着桀骜的微光。

初白记得那个时候,那个男孩身上穿着和现代人类完全不一样的质地衣服,宛如汉时古服,却又更像浴衣,后来她知道了那叫三色单。

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她听不清说话的内容,雨一直下一直下,半空有时还有闪电。

她看到他的身影和一群人在大雨中渐渐走远,她看到他手背上和衣衫袖口的血迹渐渐被雨水冲淡,她看到他携挂在左边腰间的稚刀上编缠着两条红白相互交错的绳线,后来才她知道那种绳线叫蛉叶。

 对,蛉叶,是她最后看清的东西。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昏暗的夜空时而伴随着响雷,谢初白的情绪便也在那一瞬间忽然变得极为不稳定起来,哇的一声,扬子都被她吓得立马噤了声。

刚才那一瞬间一闪而逝的过往,对于初白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醒悟过来后,也才渐渐恢复了原本的理智。

扬子看着脸色惨白出虚汗的谢初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却好像明白了一件事。

她谢初白就算在强在不怕死,可终究是个女孩子,“先什么都不要说,我重新去倒杯茶给你,压压惊。”

说完扬子就朝客厅的吧台方向去了。

谢初白只巴望着,神情余悸未退。

“老爹出去到现在怎么还没回来,我眼睛都快饿得看不见了。”右手缠着绷带疼得抬不起来,谢初白只能用左手去接扬子递过来的水杯,总之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很没精神,气色很不好。

“孙伯出门的时候我刚好碰见了他,说是有生意上门。”扬子不是很懂的解释。组织的成员都解散了,孙伯仲自己也说要隐退,要真接了任务,她们也不好说,毕竟孙伯仲的身边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谢初白背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捧着瓷杯,没有说话。

扬子审量了一翻她的表情说,“或许,这是最后一笔生意了吧。这笔生意过后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办?”

谢初白认真的注视着浮浮沉沉在茶杯水面上的茶梗,同样也很认真的开口,“最后一笔生意早就结束了,还是他自己亲手了结的。”

在听的当时扬子不是很懂,后来在心里辗转多想了几遍,还是有点不大确定。

扬子不知道谢初白的意思是不是说,那最后的一笔,指的就是前几天有关猎人力求合作,但被孙伯仲巧妙的拒绝了的那一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现在依然还留在孙伯仲的身边,就是她的答案吗?

纵使组织解散,纵使孙伯仲不会在用她,她也还是会留在这里吗?

不知道为什么,扬子突然有点被自己的这种想法惊到,很奇怪的。

谢初白放下手中的杯子往前走了几步,中途停下,最后决定是用背对着扬子说,“关于你未婚夫宣守拓的事,我想你还是要下定足够的决心,然后在找他好好谈谈,让他知道你的想法,让他知道眼前的这条路其实并不是你们最适合的。眼前的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的结果只会让你们形同陌路。我猜,这不会是你想要的吧。”

夕阳西下的光景拉长了谢初白倒映在地上的身影,她高高扎在头顶的马尾,有部分顺着她肩的弧度滑落在身前。

扬子侧身坐在窗边,面朝着谢初白的方向,角度虽然逆着光,但涌动在眼底彼时起伏的情绪却依旧鲜明。

宣守拓,这几个字,在扬子离开坊间的这两年来每每听到都哑口无言,谢初白更是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可是她今天………

“一个星期吧,给我一个星期,我会想办法让他来主动见你,到时可要抓住机遇好好表现,你家那位不食人间烟火,不好对付的。”谢初白最后滞留在在黄昏余晖下的背影,纤瘦单薄。

在几天前的深夜,她也是这样的一个身影,一个人静静的藏身在月盈辉映不到的黑暗深处。

森林系的小屋木桩爬上牵牛花的藤蔓,清风微拂。

屋内,传来有人谈话的声音。

是扬子和宣守拓。

初白听得里面谈话的内容很单薄,寥寥几句。扬子的说话口吻一直很轻,很小心翼翼。

明古今在临走时的那最后一句随时欢迎归队,无可置否的让扬子的心产生了动摇,可是她又很犹豫,她担心宣守拓会不高兴,所以想问问他的意见。

可惜的是,他们这一对不比任何人一对。阔别两年没见的两个人,没有寒暄,没有拥抱,没有一句你过得好不好。

烛光熠熠下的暗影,就是宣守拓留给扬子的距离。

扬子自己也曾多次想过这个距离,她想知道宣守拓每次在用背对着她的时候在看谁?认识他那么久,那么久,一次都没有见到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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