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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 录(7)

作者: 樱年 阅读记录

“没有。”像是意料之中那般平静回答。

宇人傕淡淡勾起了嘴角,说,“夜之你变慈悲了。”

他的这句话是意味深长的。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他觉得那个人是夜之的话应该听得懂。

 而事实是,夜之也的确犹豫了,他自己可能还不敢去确定吧,所以干脆回避。

宇人傕望着宁静平和的夜空颇有感触道,“今天的月色这么好,肯定会有人忍不住失眠吧。那么,失眠的人现在在想些什么呢?”

当时夜之背身离开的脚步停了一下,不过很快,他的身影便就消失在了空旷的巷口尽头。

他说过,三天,他只给她三天,三天后,回到他身边来。

他知道她当时可能寻求过帮助,但不巧的是,兴许能帮助她出对策的人,已经没有可能活过他帮他们决定的死亡期限。

他知道现在的她,应该是一脸落寞悲伤的看着倒映在落地窗上的那个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的自己,是意识到了吧,心底的有些东西正在渐渐被改变,最后会全部忘记,不论她愿不愿意。

如果想要寻死,或许是以为死就能了结一切,那么她也可以试试。只要她有,只要她敢,哪怕是一刹那想死的念头,他就有一百种可以让她活过来的方法。

身为二年前实验的失败品,她本就该乖乖待在真正属于她的地方,而不是怀着一颗人类的心,流连人世。他最憎恨,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她这点。

在不老城莫名其妙的指责他不过是天性肤凉情薄的月人,说他的心残缺不全,说他可悲,说他虚有其表,说他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会有机会懂人类的那种感受。

那么她呢?有着人类的心能做什么?揪着他的领子歇斯底里?吃尽苦头回到人世后面对心目中的那个人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两年的时间留给她,她却过着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生活。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这次会把她心目中那些她所看重所牵绊的东西,一个不留的通通斩断。包括,她所珍视的那个男人。

无尽的黑暗中,夜之的背影渐渐隐没在了那里。

高墙内的猎人坊间,宣守拓在中央院的那棵挂满许愿瓶的桑梓树下也刚好背身离开。风吹起那些画着非洲图腾的许愿瓶叮叮当当作响,时光彷如一瞬穿梭回到了多年前的冬天,原本是最怕黑的扬子,在零下华氏度的冬夜雪地里用一千零一根点燃的蜡烛,静静写下人生的篇章。

灯火阑珊的街道入口,谢初白的身影缓缓从地下赌场走出,迎面照来的暖黄色的路灯光亮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如果此时换做是十三年前,那么她的旁边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愿意紧牵着她的手对她微笑,他会在她重创他之后带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告诉她说,虽然是很了不起的獠牙,但是女孩子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给她贯彻“女人和小孩都天生拥有被人保护的权利”的信念,让她信任,并且依恋。

可是,然后呢?

有时候,人真的是一个矛盾却清醒的复合体,有些事情明明不想去做,也表明了不想去做,可是后来又会因为某些原因而甘愿主动去做。

自尊和脸什么的都没有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在主动提出要求,说自己可以接下那桩生意的那天。

孙伯仲也不无奇怪的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道谢初白说,“你是又想玩什么花招,因为不工作没饭吃,所以准备对从小抚养你们这群小兔崽子长大的老爹我进行反噬吗?”

谢初白这次很乖巧的摇头说,“不,我是真诚实意的想接下那桩类似给人做保镖的生意,我也想渐渐稳定下来,想要老爹你少操些心。”

这话的真假比例是多少,孙伯仲可能不得而知,但他向来都知道的一点是,谢初白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完全不信。

“丫头啊,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怀着一个怎样的心思才做的决定,但是,这桩生意已经另外有人接下了。”孙伯仲猜想她多少肯定是带了私人感情才突然转变的态度,这是雇佣界的禁忌,所以现在那桩生意哪怕还没有人接下,他也不会让她再去。

谢初白拾起刚刚滑倒在地板上的稚刀然后起身,孙伯仲见她表情有些不对劲,连忙就站起来问她准备去哪。

谢初白很简单直了的回答说,“回家。”

既然那个位置都有人了,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都快饿死了,昨晚一个晚上都是在赌场待的,滴水未进。

手气太背把身上的钱输得一毛都没有剩,今天来这,本来也是想顺便蹭点吃的,结果现在孙伯仲这边又在实行不工作没饭吃的霸王制度,所以她现在心里只有暗自盘算着看回去能不能搜到点吃的了。

孙伯仲是不知道谢初白的弯弯肠子,因为他只对她内心的暗黑程度表示严重怀疑,他担心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已经自行启动了倒计时,他见过太多次谢初白杀人的样子,那种对敌人的毫不手软,像极了几百年前在某一个时期出现空间中断,而诞生的真正的战斗部族,罗刹。

厅堂的安全出入口,谢初白一手挟着别挂在左边腰间的稚刀刀柄,一手举在空中扬了扬说,“老爹我走了,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小扬说她下厨。”

等到她的身影走远了,不见了,孙伯仲才放下手中的策划档案靠坐在窗边有些出神。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谢初白的时候,是在十三年前,那个人背着她。

他问那个人这个小女孩是从哪来的。

那个人说,是在不老城的边陲小镇上,看她是一个人,还浑身都是伤,就把她留在身边了。

他问那个人这个小女孩是不法机构贩卖过去的人类,还是,在百年前灭绝的鬼族末裔。

那个人说,她叫白,谢初白,以后就是我们组织上的一份子,我会安排十五照顾她。

孙伯仲神思有些恍惚的想到这些,旁边落地窗上的深色玻璃中,映出他略微皱起眉心的脸。

 而在谢初白前脚刚走,莫杉赁后脚就紧跟着出现在了孙伯仲身后,但他没说话去打扰。还是后来孙伯仲自己发现他的存在时,他才扬起了礼貌性的笑容进行自我介绍。

他说之所以一声不响的站在旁边不吭声,是考虑到不想打扰,并没有居心叵测想要吓人。

孙伯仲问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问他出现在这的目的。

莫杉赁拿出了那天从相框中取出的照片摆在孙伯仲的面前说,你和明老头当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就不问了,我只想知道,关于他们两个的事。

那时莫杉赁手指之处的两个人,是分别站在孙伯仲和明古今中间的宣守拓和谢初白。

第6章 第六章:

 九月十二日。 

当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西沉时,谢初白在一家老旧房子里收了刀,她的脸上沾着血迹,她的那双瞳孔里还映不出任何东西。

 风从破旧不堪的镂窗里吹进来,吹起了布满房梁的白色蜘蛛网,吹起了落在她沾着血迹的脸颊边的鬓发,那些横七八竖躺在地上的死尸在半个时辰前还个个都张牙舞爪,因为他们都不信她,不信她可以让这个地方变成他们的坟场。 

“我想,你看也看够了,该出来了吧。”在门口边停住,谢初白头背着身对藏身在暗处的某个人影说。

莫杉赁略皱起眉心不解,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按理说她应当毫无察觉。

“你不出来就算了,等会要是被人发现当成了凶手可别嫁祸我。”做完错事之后完美推卸责任通常是她的习惯,所以呢,在她把今天这件不好的事归类到错事的行列后,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在置身事外的情况下将责任推卸嫁祸。

莫杉赁静静从黑暗中走出来后,目光警戒的看着那道站立在最后黄昏光景里的背影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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