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夜阑(6)

作者: 沈家大院 阅读记录

沈熙不在意地抹了一把:“不小心被灌木割了,不碍事。”

方正清嗔了他一眼,俯身将他出血的地方含入口中。

沈熙手指猝不及防被纳入一个湿热之地,罪魁祸首恍然不知,还用舌头轻轻地舔舐着伤口。

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

方正清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口…口水消毒……你别…别瞎想…”

沈熙的眼睛又黑又暗:“我可以亲亲你吗。”

方正清推他:“这…这还是大白天…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羞……”

“那晚上可以吗。”

“……”

“可以吗。”

方正清不敢看他,只露出一对泛红的耳朵尖尖:“随…随便你……”

沈熙心下一片柔软,恨不得将方正清藏起来,不要让外人触及,突然有呼喊声打破了旖/旎的氛围。

沈熙抬头一看,是通讯员,他面带喜色:“小方连长小方连长,营长下命令说咱们可以撤离了!”

话音刚落,迫机炮的声音像惊雷一般再次响起,轰炸又开始了。

听闻喜报聚集过来的几个排长面面相觑:“怎么办?”

沈熙望着远处飞扬的尘土,良久,道:“等敌军熄火方连长带着大部队撤离,各排长——”

“到!”

“你们商量一下,哪一排和我留下来断后。”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小灌木叫冰凌草(:з

第11章 第十一章

他们下午没能走成,敌人的火力太猛,只好定在清晨趁着夜色没有完全褪去离开。

方正清对这个决定不满意,沈熙知道,但是他至少要在战乱时期护着爱人周全,这是一个男人的本能,无可更改。

沈熙像往常一样起夜去给方正清盖被子,此时离方正清的离开还有三个小时,白日里大家都累极了,晚上一个个呼噜打得震天响。

沈熙轻车熟路地替他拉好被子,一抬头,对上了方正清清亮的眼,他说:“沈熙,我们谈谈。”

沈熙知道方正清要谈什么,其他一切都好说,他能满足他的小少爷的都会尽量满足,但这个事儿不行。

方正清不甘心:“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留下?”

沈熙循循善诱:“我当兵的时间比你长,经验比你丰富,我是不是该呆在这里?”

方正清迟疑地点了下头。

沈熙又问:“大部队撤离需要指挥,除了我,是不是只有你最合适?”

方正清呆愣愣地又点了下头。

沈熙宠溺地揉了揉方正清的软发,方正清这才发觉自己被绕进去了,连忙反驳:“不算不算,你自己说的,生于战场死于战场是战士的宿命,况且我心系于你,两个人风雨同舟,我是不是该陪你留下?”

沈熙摸到方正清袖口,一使力将一颗纽扣摘下:“好了,我有了你的纽扣,我和它在一起也算是与你风雨同舟。”

方正清不服气,还要辩,被沈熙虚捂住了嘴,沈熙放柔了声音哄道:“乖,别任性,你不仅是沈熙的爱人,你还是方连长,你要带他们活着出去。”

方正清不说话了,沈熙看见他眼圈有点红,两个笑起来甜甜的小梨涡也不见了踪影,沈熙不好受,他也舍不得方正清。

他摸着方正清的脸颊:“你在后方等我,我会回来的。”

眼泪在方正清的眼眶里转呀转,他忍着羞意,一闭眼,直愣愣地吻向了沈熙。这是个一触即开的吻,还带着泪水独有的苦涩,方正清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是我白天答应你的,我不食言。你也不要食言,一定要活着回来。”

凌晨四点,集合完毕。一行人背好水壶、鞋、搭帐篷用的木桩,清点好人数,各排长同时下令:“向后转——”

“敬礼——”

所有人转过身,齐齐向留下来的人行了个军礼。

他们忍泪凝视,死亡的灰云即将笼罩这里,此刻的战友,不知何时就要身处异地。

“立正——”

方正清深深地看了沈熙一眼,然后继续下令:“向后转——跑步——走”

随着一阵阵脚步声,大部队渐行渐远,最终化为一个黑点,融于夜色。

沈熙目光悠远地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良久,突然问身旁的二排长:“你怨我吗?”

二排长道:“连长,我是跟着您最久的。我的妻子、一双儿女全都死于敌人之手。能将性命终结于战场,我没有遗憾。”

沈从内口袋里拿出烟盒,点燃那根未燃尽的烟,袅袅烟气飘散,与晨雾融为一体。他静静地将这根烟抽完,拍了拍面前这个憨厚男人的肩膀:“好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个地方,一个连一般是三个排

第12章 第十二章

五点一刻,敌军照例开始第一轮轰炸,迫机炮、掷弹筒纷纷打来,黑乌鸦似的从天而降,算是彼此打个招呼,拉开一天的序幕。

沈熙吩咐二排分散排布,不必过于节省弹药,敌人打多少来我们就打多少回去,不能让他们瞧见破绽。

轰炸整整持续了四十五分钟,期间一个班长中弹,所幸没有伤到关键部位,撕下块衣服草草包扎一下便继续投入战斗。

二排长过来报告:“沈连长,这样打下去,我们弹药肯定不够。”

沈熙望着远方,下意识地想要从内口袋里掏烟,打开烟盒里面是空的,才想到最后一点剩余被他在送别的时候抽完了。沈熙抿抿嘴,道:“打!能拖多久是多久。”

说完只听得天空又是一阵隆隆,第二轮轰炸开始了。

……

日斜,兵越打越少,剩下的人均是筋疲力尽。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负了伤,这只是身体上的,实际上,敌军不停歇的狂轰滥炸已经让他们心理进入超负荷状态,他们像一根绷紧的弦,敌军每发射一枚炮弹,他们的弦就紧一分。

谁都不知道这根弦什么时候会断,谁都不知道这场战斗什么时候会结束。

沈熙问:“几点钟了。”

“报告!六点三刻!”

沈熙放下望远镜,他脸上有一道血印,是敌军重机枪手的子弹擦过他的脸颊留下的。他抬头看着天边这一轮红日,它时而被云雾遮住,时而露出些光辉,却迟迟不肯下落,时间因此显得格外漫长,沈熙下令:“清点装备!”

各班长跑步下去,过了大概有两分钟,二排长汇报道:“报告连长!子弹52发,手榴弹3发!”

沈熙问:“炮弹呢?”

二排长面露难色。

“说!”

“报告连长!炮弹没有了!”

沈熙怔愣了一下,又恢复到平静:“每人四发子弹,各班一发手榴弹。”

二排长问道:“剩下的子弹……”

“留一发给自己。”

二排长行了个军礼:“是!”

沈熙又说:“吩咐下去,顶过这轮攻击我们就撤离!”

“是!”

对于战场来说,这最后十几分钟是最为难熬的。特别是敌军似乎已有觉察,这几次攻击火力一次比一次凶猛。战场上散落着多具尸体,这是上一次敌军试探性推进留下的,沈熙在前沿设置的雷场保了他们一命。

可是下一次攻击就难说了。没什么比这种隐隐约约的希望更让人难受的,它仿佛就在你所能触及的地方,但当你伸手去抓时,它又轻飘飘地飘远了。

士兵们攥着枪的手出了汗,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虽然他们不惧死亡,但是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忽的,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停了,没有任何征兆地,倏地就停了。

整个战场先是弥漫着死一般地寂静,突然间,密密麻麻地炮弹从敌方阵营呼啸而起,霎时间就落到战壕里来,短促连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战壕顿时变得火光闪闪,硝烟弥漫。

一颗迫机炮从五六十米的高空带着尖利的呼啸声落在沈熙身旁,沈熙反应敏捷,迅速卧倒。在炸开的一瞬间,沈熙先是眼前一黑,然后觉得后背火辣辣的,他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忍着痛摸了下,手上一片温热。

上一篇:夜照亮了夜 下一篇:我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