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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身英格兰/Think of England(25)

作者: K.J. Charles/翻译:英耽译文组 阅读记录

霍特滑了一下跌坐在地。柯提斯上前一步,抬腿正要把对手的头当成橄榄球般踢飞,地面上一个不显眼的小窟窿却差点害他扭伤脚踝,他踉跄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衡。

霍特急忙朝他放在石块上的大衣爬去,从里头掏出一把匕首。

柯提斯仰头大笑,笑声撞在石壁上。这真是一出完美的闹剧。丹尼尔看了这一幕肯定也会觉得滑稽。霍特站直身挥舞着刀刃,在他表达一通身为英国人的优越感后,居然自己使出所谓南欧种的伎俩,柯提斯想问他有没有看出整件事有多么讽刺。

霍特持刀向他冲来。柯提斯用右臂格挡,刀刃划开他的衣服在皮肤留下伤口,但这也说明柯提斯的左手通行无阻,他对着霍特刚吃了一记上钩拳的部位迎头重击。凌厉的攻击肯定能让霍特眼前模糊一刻,柯提斯趁机用左手控制住霍特持刀的手。他扭身抱住霍特,用右手强硬地绕过霍特的脖子,紧紧勒住。

霍特干咳着挣扎起来。柯提斯往后仰,利用自己的体重箝制对方,手指使劲陷入霍特的手腕,直到对方终于握不住匕首。他用空出来的左手抓住霍特的下颔,狠狠一扭,随着对方停止抵抗,他听到一声脆响。

他放开手,在霍特的尸体倒下前就转身离开。

丹尼尔躺在石块边盯着他,眼睛瞪成一双又大又黑的窟窿。他看起来吓坏了。

“霍特已经死了。”柯提斯试着解释,仿佛这事还不够明显。他还是没办法清晰咬字,所以他取来霍特的匕首,这把刀锋刃比他的折叠刀锐利多了,三两下就切断了绑着丹尼尔的粗绳。

丹尼尔挣扎着想远离那块石头。柯提斯跪着帮助他挣脱绳索,他们都在发抖。

丹尼尔只是太冷了。一定是的。

柯提斯回到霍特的尸体旁,用不甚灵光的手指将它脱得只剩内裤。他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把那些干衣物堆在尸体身上,再回头帮丹尼尔脱衣。

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他的手腕满布红痕,手指灰白肿胀,之后可有苦头吃了,柯提斯心想。他仔细脱下丹尼尔渗水的晚宴外套和西装,顾不上扣子,直接扯开衬衫——他似乎落下了什么,但他想不起来。他一件一件将湿透发抖的男人脱光,再用霍特的内衣将对方尽可能擦干。当他的手停在丹尼尔冰冷、潮湿的肌肤上,他的神智才终于完全回复。

他深深吸了口气。“天吶。”他的声音嘶哑。

“柯提斯?”丹尼尔低声叫他,他大大的双眼盈满恐惧。

“老天。”他眨眼,试图把残留的怒意赶走。“该死。我,呃……”

丹尼尔想说些什么,但他摇晃了一下几乎摔倒,柯提斯将他抓稳,不管他还赤裸着就牢牢抱住他,直到他找回平衡感才放手。他取来霍特的衣服,笨拙地帮丹尼尔穿上,他的手指肿得像香肠般,但仍比对方的手听使唤。丹尼尔的双手失去了从前的灵巧,这画面几乎唤回他的狂怒。

霍特的衣物显然过大了,但总比过小好。他用皮带将长裤紧紧系在丹尼尔纤细的腰上,再扣好诺福克外套和厚重大衣。霍特的鞋子则实在太大了,丹尼尔只能穿自己湿透的晚宴鞋,但他把霍特的袜子塞进了口袋,他俩得找个地方弄干那双脚。

他把丹尼尔换下的衣物扔进沉洞,接着丢下绳索和霍特的鞋子,留下了那把匕首。最后他把尸体往沉洞拖去。

丹尼尔从喉咙发出一声呜咽。柯提斯道:“闭上眼睛。”因为他很确定丹尼尔不需要目睹一具尸体消失在深井的画面。他将霍特投入黑暗之中。

然后他将丹尼尔带出了岩洞。

到入口时他们得停下让柯提斯将煤油灯摆回原位,再找一块干石头。丹尼尔无力地坐下来,柯提斯仔细用手帕擦干他的双脚,再给他穿上霍特的厚袜子。

霍特是骑脚踏车来的。这辆越野车性能不错,但在柯提斯右手无法抓握,丹尼尔顶多半清醒的情况下,脚踏车也派不上用场。柯提斯考虑过后对丹尼尔说:“你等等,我马上回来。”便将车牵回岩洞。把车扔下沉洞让它压在尸体上似乎不太对,但他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他还是把车丢下去了。

说不定霍特现在还在下坠呢。

他回来的时候丹尼尔已经整个人蜷曲起来,双臂紧紧环绕着自己。柯提斯看了下他湿透的鞋子和他的脸色,道:“抱紧了,”接着用鞋带将鞋子系住挂在脖子上,然后把丹尼尔抱起来。

这段路程并不轻松。丹尼尔块头不大,但他也将近六尺高,而且他没过多久就失去了意识,变得死人般沉重。柯提斯不安地意识到,只要在碎石地摔上一跤,他的膝盖可能就要报销。事实上它能撑这么久已经够了不起了。也许医生说得没错,他该多多使用他的膝盖,虽然医生指的大概不是这样的锻炼。

他在月光黯淡的路上一步一步前进,丹尼尔虚弱沉重地躺在他怀里。他的右手痛得要命,还能感觉鲜血从被霍特刺伤的前臂流下来,但他完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快要凌晨三点了。抱着丹尼尔他不可能移动得更快。阿姆斯特朗家也许在等霍特回去。詹姆士会过来查看吗?

他该去哪里?

方圆几里内唯一的电话就在毕哥尔摩,纽卡斯尔距离这里则有三十里路程。而且他得让丹尼尔暖和起来。如果附近有放牧小屋或农家他还能寻求帮助,但一眼望去,光秃秃的地平面上什么也没有;深入敌方阵营找掩护,他太明白其中的危险性了。

这个念头让他回忆起当初他们在波尔人领地的灌木丛匍匐前进,四处寻找藏身据点时,在孤立小丘上找到的那座废弃农场,那边有个石块堆成的畜栏,让他好几名手下得以撤退……

山坡上能用来守望四周的石墙废墟。

这是个绝妙的主意,还是个糟糕的选择?他也不知道。他希望丹尼尔能醒过来回答他的问题,他还希望丹尼尔能醒过来自己走,但既然对方沉睡不醒,柯提斯只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一步接着一步,艰难地走了两里路回到毕哥尔摩。

他四点半才抵达目的地,浑身上下疼痛不堪。最后一次观测的时候,别墅里还没有灯火。他得绕着树丛往塔楼前进,以免被人从窗户里撞见,但他合理推测这个时间点不会有园丁发现他。负荷丹尼尔的重量,爬上塔楼前最后一个斜坡,是他这辈子所经历过最艰难的事。他踉踉跄跄,每一步都在顽抗重力和疲惫,最终到达了门口,双手笨拙地打开门,把丹尼尔带了进去。

他半拖半抱将丹尼尔拽上蜿蜒的楼梯,然后精疲力尽地跌坐在橡木地板上。他让另一个男人躺在他身边,接着才容许自己的肌肉大声抱怨起来。

几分钟后血液终于不在他耳里轰隆作响,他确认了下丹尼尔的状态,摸起来温暖多了。他们的体温接触帮上了忙,霍特笨重的大衣也足够保暖。他检查丹尼尔的手腕,发现他的指头也恢复正常了,柯提斯松了口气。

“丹尼尔?”他低喃。

丹尼尔的呼吸深沉稳定。他沉沉躺在柯提斯怀里,柯提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这么做,但还是犹豫地用手指轻轻划过丹尼尔的脸,他顺着眉毛摸下来,经过脸颊再到下颔,最后大胆地划过嘴唇。

柯提斯没想到对方会醒来,但丹尼尔眼皮颤动,轻轻呻吟了一声。柯提斯在心底诅咒起自己的自私。“没事,”他小声道,“你很安全,接着睡吧。”

丹尼尔的嘴唇动了,眼睛眨了几下后张开,接着他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柯提斯抓住他不让他挣扎,但很快明白就这是个错误的举动,因为丹尼尔开始哭喊了。他伸手捂住丹尼尔的嘴,感觉到对方因恐惧而僵硬,他真是混账透顶了。

“我是柯提斯,你已经安全了。别叫了,该死!没事了,我在这里。停下来。”他压着声音,丹尼尔才总算倒回他的臂弯。他移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