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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身英格兰/Think of England(34)

作者: K.J. Charles/翻译:英耽译文组 阅读记录

“倒不如说那人是狗娘之——”柯提斯突然想起对方已经逝去,即时打住,“我的意思是,别预设我就是个伪君子。”

“我并不希望你表现得像个绅士,如果那代表你必须守住根本不该许下的诺言。你不怎么习惯收回说过的话,对吧?”

“对,而且我也不常改变心意。”

“你的口味近来就改了不少,”丹尼尔直言不讳,“也许你会想改回去。”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柯提斯想这么回答,但当然了,如果丹尼尔在意他的感觉,害怕接近他也总有一天会被推开,这就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你不是第一个跟我在一起的男人。”他突兀地开口,“我之前就干过不少这种事,但我从没遇过让我有这种兴趣的女人。该死,我从没吻过和我出身相仿的女人。”

丹尼尔眨眼,“你不是认真的吧。”

他并非在说笑。他是和应召女有过几次露水姻缘,但他从未和人调情,也没有导向承诺的欲望。他在等待他的真命天女,他总是如此搪塞他的叔父和舅父,但他甘愿空等,因为婚姻的概念之于他就和他余下的人生一样虚无乏味。“我并没有改变心意,我之前只是——没去考虑这些事。在军队里我从不用考虑这些事。”他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比他想象得还要难以出口,“我曾和一个人在一起。我的少尉。”

“他是你的情人?”

“噢——倒不如说……”他从没想过将这字眼安在乔治·费雪身上。那个一头红发、晒得黝黑的男人是他比肩的战友,也是他的挚友。“我们同寝,所以经常……你知道的,做这种事。”

“我能建议你多使用动词和名词吗?说出口并不会改变事实,而且也许会让你更能习惯这些事。”丹尼尔的语气虽不冷漠,却没有多少情绪。“我不会要求你分享你的私事,但如果你真想告诉我,就说得具体些。”

柯提斯咬牙,“好吧,如果你坚持如此。我们有时会用手帮对方解决,但从没讨论过这件事。我们忙着应付波尔人,没时间谈天说地,我也没认真考虑过这个行为。他不是我的情人,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柯提斯从没亲吻费雪的冲动,他想知道对方是否希望他这么做。“但他是我的朋友,我的战友,是我交给他的拉法叶枪枝爆炸害他送命。我看着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他哽住了,喉咙肿胀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

丹尼尔将手指覆在柯提斯伤痕累累的右手关节上,他只道了句,“我很遗憾,”却让柯提斯的呼吸在绷紧的胸腔中慢慢平稳下来。

“总之在南非发生这些事后,之前的困扰都无关紧要了。接下来的一年我……”他想说自己就像个行尸走肉,但这对丹尼尔并不公平。“身心俱疲。我很久没有从任何人身上追求任何事物的渴望了。但现在回头看,让我产生欲望的对象一直都是男人。始终如此。你一定认为我蠢到家了。”

“我并没有那么想。”丹尼尔揉捏着自己的鼻梁。“噢主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样吧,你答应我几件事。”

任何事都行。柯提斯几乎脱口而出。“什么事?”

“答应我在你回到伦敦后的,这么说吧,两周内,不要联系我。答应我你会好好想过,无关你的下半身,而是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答应我不要让这几天你的一言一行成为你的绊脚石。如果最后你打算向莫顿小姐求婚——就算不是她,而是其他年轻可爱的淑女——而决定假装这一切不曾发生,或甚至你宁愿操一个善良诚实、和你同样阶级的英国男人,答应我你会勇往直前,不要因为我的想法而犹豫不决。”

“丹尼尔——”

丹尼尔侧过身来,大大的黑眼睛凝视着柯提斯。“答应我。如果之后你还想要我做——任何事,等你充分想过之后,我们再讨论。如果你觉得不需要了,我们就好聚好散。你明白了吗?”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完全不考虑你的想法。”

“如果你考虑了我的想法,你就会对我有求必应,”丹尼尔回答,“我可以忍受重责大任,但我无法忍受被你视为义务。”

“还有洞穴。”

“你说对了,我也无法忍受洞穴。我现在是认真的。”

柯提斯在心里细想对方的要求。丹尼尔紧绷的情绪像一道屏障挡在他们之间。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在丹尼尔身上追求什么,但他的未来应要有对方的一席之地。他一直以为军旅之外的人生已经无望无果,然而现在,虽然前方路途仍充满未知,却不再是空无一物。这周以来,他和人对战、做爱,取人性命的同时又救人性命,这一切都是拜身旁的男人所赐。

丹尼尔将他们社交圈子的差距看得相当透彻。但柯提斯已花了一年半流连于俱乐部、运动场和别墅宴会之间,证明这些活动对自己毫无意义。社交或许有趣,但柯提斯想要的是伴侣。更重要的是,他想要丹尼尔,想要那柔滑的肌肤和更加灵滑的巧舌;想要走进对方架起的险恶堡垒,保护里头易碎的灵魂;他想要两人日益成长的羁绊,这股渴望已令他开始患得患失。

无论在伦敦或在何处,柯提斯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能如何持续下去,但这不是放弃的理由。制订计划是将领的方法,他向来是勇往直前。不管做任何事,一步一步向前推进准没错。

他低下头,看见丹尼尔正凝视着他胸前的毛发,像已陷入沉思。“好吧,我明白了,你有你的疑虑,”还有恐惧。但他不会明讲,没人会拿棍子去激怒一只眼镜蛇。“我答应你——我会考虑两周,不把你视作责任,如同你所要求——但你也得先回答我一件事。”

“什么事?”丹尼尔警惕地问。

“如果我遵守了你那些规定……”柯提斯倾身给了对方一个温柔的吻,“就可以去找你吗?”

“滚你妈的,柯提斯!”听到这句将东区习气表露无遗的粗口,柯提斯忍不住笑了。丹尼尔瞇起眼睛,找回平时的腔调。“要是你打算寄胸花给我,还附上‘请为了我戴上它[2] ’的小卡,我就要对你动真格的了。”

这算不上回答,但在反击的气焰下,又仿佛已道出答案。柯提斯再吻了一次,这次更加强势,“我们已经讨论过我的需求,我也得知道你的。我可以找你吗?”

“随你便吧,如果你非找不可。”

柯提斯将手伸进丹尼尔的黑发里让他抬起头,“这代表你也想要我来找你吗?”

丹尼尔瞪着他,“你可以下地狱去了,自以为是的大块头。”

柯提斯满足地躺回去,将对方拽近自己。一个仿若叹息的吻落在他胸膛。

“睡一下吧。”丹尼尔应景地打了个呵欠。“太晚了。你早上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回去了。”他应该要回去,原本他也是这样计划的,但丹尼尔需要他的照看,世事难两全啊。“援兵很快就到了,我跟你一起留在这里。”

丹尼尔的嘴唇弯起。他把头埋在柯提斯胸前磨蹭,就像只猫。“好了亲爱的,你真该休息一会儿了。”

柯提斯估计现在已过了凌晨三点,一整天下来精疲力尽的他接受了这个提议。他环住丹尼尔的肩膀,安心地沉入睡眠。

[1] 维多利亚时代时兴的曲艺表演,里面的节目不仅是歌舞,更有各种曲艺杂耍、相声小品、变装喜剧之类,以投广大劳动人民群众之好。

[2] 出自莎士比亚的剧作《辛白林》。

第十四章

“醒醒,快起来!”

柯提斯眨了眨眼,清醒过来。秋日早晨的黄灰色的光线流淌在室内,现在肯定已经七点多了。在硬木地板上躺了一晚,他的背僵直酸痛,嘴里干苦,身上的衣服因汗湿而冰冷,而丹尼尔正急切地摇着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