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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暮(3)

作者: 沧川行 阅读记录

“谢夫人。”精致的糕点上切了水果,可以混着吃。碏族之人大多都喜好水果,很多的甜食不是水果做的,就是混了水果。

碏莘拉着朝暮聊了一会儿,嘱咐他午时来饭厅里吃饭,又安排了朝暮的住处,才放他离去。因为朝暮之前是林威之子的身份,,所以府内没有专门给朝暮的屋子,在他们小时,碏莘是打算让两个小孩住在一起的,相互也有个照顾。

自朝暮与恒家人一起用膳之后,恒府内所有人都知道恒府来了个异族俊公子,不知是何身份。有嘴闲的丫头说,碏少爷好男风,说不定那个俊公子就是碏少爷未来的夫人。这话叫恒邵听了去,当天晚上就去夜探了他的“弟媳”一下。因为恒邵和林威共同主持国葬,早上出去傍晚才回来,所以恒碏还只是听说,还没见过朝暮他人,原本恒邵是没有放在心上的,但要是是恒碏的夫人,那可得好好地见识一番,看看此人是何方神圣,据恒邵的推测,恒碏八成还没开过荤。

恒邵一听朝暮的声音就乐了,没想到这朝暮竟然深藏不露,是小弟的人。咳,这“人”就是一般的人。恒邵忍不住对皇宫里悲伤的不成样子的那位感到可怜,旸陟日夜念叨的人,就在恒邵面前呢。

说起旸陟,自从朝暮一“死”,整个人就像得了大病似的,守着不知是谁的遗体移动不动,合棺后也守着,没合过眼,也没吃多少东西,谁也劝不了。旸陟下令罢朝五天,大臣们一直认为,五天时间,皇帝根本缓不过来。

第五章

转眼三天已过,到了恒碏上任太傅的时候,因为太子养在旸陟身边,没有另择宫殿,所以恒碏自是进宫面圣,朝暮也就没有跟去。

恒碏步行在宫中,前面的小宦官低头沉默地引路,宫里还弥漫着一股哀伤的味道。

观央殿前,小宦官止步,转身对恒碏说道:“请恒公子稍等,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恒碏点点头,在殿外等候。观央殿是皇帝的寝宫,修得华丽但不奢侈,殿前的石板路被铺得一丝不苟,小园也是井井有条,尚有几处鲜花争艳,听说这小园原本是没有的,都是后来朝暮为后时,才开始修的。

日头始盛恒碏退了一步,立于阴影之下,平素他最不喜的,便是晒太阳,阳光刺在皮肤上的感觉,令恒碏很不舒服,这与他练的心法有关,他的身体冰凉也是因此。

殿门被打开,换了一位老宦官出来:“可是恒太傅?”

“太傅不敢当,恒倒是我的姓。”恒碏说道。这老宦官是旸陟身边的人,名叫陈金寿,是个总管,陈金寿没有见过恒碏,但恒碏是见过他的,毕竟这十年来,他潜进宫的次数还算少么?

“恒太傅就再别谦虚了,咱家认人的本事可是数一数二的。”陈金寿拗着脖子,将恒碏引进去。

恒碏心想,他倒是傲,陈金寿不过是个总管,这副嘴脸不知道朝暮是否也受过。

观央殿里甚是冷清,一个伺候的也没有,陈金寿见恒碏进了去,就退了出来。恒碏站在御案阶梯之下,静静候立。清亮的地砖映着恒碏白底蓝纹的模糊的身影。

殿门关上不久,一阵轻微匆忙的脚步声从内室由远及近,一道米色的身影停在了恒碏的面前,稚嫩微哑的声音问起:“你,你是本宫的新太傅吗?”

“是的,太子殿下。”恒碏应道。七岁的太子旸尧只到恒碏大腿,他的眼睛还带着血丝,看来这几天也哭得厉害。

“父皇宣你进去。”旸尧指了指内室,说道。

“太子殿下也要进去吗?”恒碏低头问道。

“不,本宫不进去。”旸尧摇了摇头。

“那,臣告退。”

内室也极为安静,烟炉顶上青烟散,是焚着一种安神香。恒碏想旸陟在床上,果然,行至龙榻前,旸陟似在闭目安睡。

旸陟脸色苍白,看来朝暮的“死亡”对此人打击很大。

“你来了。”恒碏站定不久,旸陟就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陛下。”恒碏行礼,旸陟挥挥手让他起身。

“启棽(chen),十年不见,我们果然生疏了。”启棽是恒碏的字,旸陟这样叫恒碏,似乎会因此显得亲近些。

“臣不敢,陛下乃万人之上,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臣民。”恒碏应道,如今他对一些事已是心淡如水。恒碏的字是十六岁定下的。按照碏族习礼,少年十六便是趁人。自恒碏成人礼之后,旸陟便改了对恒碏的称呼,唤他一声启棽。当时旸陟感到奇怪,恒碏解释说这是因为他的父亲尊重母亲,这才行了异族之礼。恒碏的母亲碏莘是异国人,都是为人可知的。当年那场婚嫁,不少权贵道了贺,皇族也送上了大礼。

“启棽,这十年,你是如何过的?”旸陟没有想要恒碏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当初我们三人,拉着城中权贵子弟作乱,那时候是我此生最悠闲无虑的时候。那时没有人会对朝暮下毒,会去害他,到了我即位,他入宫不到两年,就差点亡魂送命,即使后来有所好转,也是伤及了根本,他受不得风吹雪寒,我便修整了凤君殿,找尽了天下医士,也不过才让他多活了这么几年。他曾说,让他如此活命,还不如死了好,可我,怎么舍得,又怎么舍得他受病痛的折磨,他一定恨我,若不是我娶了她,他也不会如此死去。这都是我造成的啊!……”

旸陟说着,恒碏想着。之前恒邵告诉恒碏旸陟得了心病,当时恒邵看他的眼光也是让恒碏一阵无力。

恒碏心里叹道,旸陟并不了解朝暮,朝暮不会去恨别人,若真的要恨,也只会恨我,恨我,失了他一个无双十年。

八年多前的那场毒谋,就是朝暮一手策划的,毒,是恒碏亲自为他解的。

作者有话要说:朝暮暮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毒自己了……

第六章

碏族信仰神灵,奉一世一双人的箴言。

十年前,恒碏心里装了一个人,朝暮只敢望着,十年后,朝暮亦是举棋不定。

朝暮拨了拨琴弦,弹出一缕乐音。夕阳余晖,水波泛泛,鱼影不得窥见。镜波水澜的亭柱脚,出嫁那天清晨,朝暮在上面刻下的两句话,无人发现。

暮色遥遥,山影迢迢。

问水载舟何去?只道不复东往。

琴弦染血,朝暮按住血流的手指,一阵阵心悸的痛从指尖传到心底,十个指尖数十道几乎看不到的伤痕,似乎都隐隐作痛了起来。每次无法接受夜晚的时候,他都会用银针刺进手指,横划里面的肉,直到溢出来的鲜血刺目得足以提醒自己。很多时候,朝暮选择了同样的地方下手,除非次数太多,会留下痕迹,才会换一处。

而此刻,朝暮本不必如此心疼,毕竟,这只是个小伤,但是让他要服下“子音”呢。这是他花了很多年才凑齐的药,□□,他自然会因为一个小伤口而痛苦,而子音,会伴随他一生。

子音,是碏族云达山上的一种特殊的花,这种花的雌花总是包裹着一朵子花,当子花开的时候,会有轻微的啪嗒啪嗒之声,预示着子花的开放,也预示着种子的成熟,所以,人们叫它子音花。而“子音”这种药,其实并不是子音制成的,而是碏族内配出的能让男子受孕的药,因此借了子音之名。碏族内地形复杂,气象多变,奇观异境不在少数,里面生长着配制子音必备的药材,这些药材即使不是生长在毒瘴之地的,也怀有剧毒,即使子音中和了不少毒性,但是对人的伤害依旧不少,也有许多副作用,不过好在,生下来的孩子不说百毒不侵,至少一般的□□对孩子没有用。

三个月后,是子音完全作用于朝暮的身体的时候,那时,子音也会显出它独有的催情效果。

那一天,成则好,不成,也罢吧。朝暮轻笑一声,却沉下眼眸,拿出止血药,在伤口上涂了厚厚的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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