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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149)

丫鬟很快回来传信,说傅慎时的小厮说他是有些不舒服,但不严重。

殷红豆心里担忧,叫人去请大夫,傅慎时自从去岁冬月开始,便忙于赌坊的事,后来便是仁庄,一直到现在都疏于锻炼,发痘的那会儿就病过一场,可见身子变弱了,如今又奔波到真定,思虑深重,病了才不奇怪。

丫鬟办事很妥帖,大夫下午就去给傅慎时看诊。

但傅慎时拒见大夫,只说是小病,休息两日就好,便把大夫给打发走了。

殷红豆便只好吩咐厨房做东西送过去。

次日,她又巴巴地赶去找宁王下棋,又不见傅慎时!

宁王正好要替殷红豆筹备认养父母和办堂会的事儿,诸事缠身,陪她的时候不多,殷红豆便也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连着两日不见傅慎时,殷红豆可算是察觉出来了,傅慎时又不看大夫,又不来见她,根本就是不想见她嘛!

殷红豆有些生气,千辛万苦走到今天这一步,宁王那儿也没有咬死不许他们两个在一起,傅慎时这是怎么了?

不等殷红豆多想,教养嬷嬷来了。

华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当年宫里的内侍送她回的老家真定,这些年与宁王府略有些来往,宁王遂请了她过来帮忙。

世家大族规矩多,更遑论皇室宗族,殷红豆又是临时抱佛脚,要学的东西不少,起早贪黑好几天,每天去宁王院子里晨昏定省,回了院子累得倒头就睡,可傅慎时还不是不来见她!

殷红豆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她等天一亮,借口去园子里逛逛,拐着弯儿到了傅慎时院子门口,捡石头往他房里的窗户上砸。

傅慎时昨儿夜里整夜没睡,正半睡半醒,听到响声,被惊醒了,他穿好衣裳,开窗一看,一小块儿泥巴砸了过来,正好糊在他领口,殷红豆正瞪着眼瞧着他,她的丫鬟远远站在她身后,低着头根本不敢招惹她。

傅慎时早领教过殷红豆的脾气,他好整以暇地用帕子抹掉胸口上的土。

殷红豆朝他走去,站在窗外问傅慎时:“你怎么回事?”

时砚端茶水过来给傅慎时漱口,傅慎时吐掉茶水,擦了嘴角,道:“没事。”

殷红豆又走进一步,头上朱钗颤动,轻灵俏皮,她噘嘴道:“没事儿你不来找我?”

傅慎时垂眸不语,只是用帕子擦了擦本来就很干净的手,他双目狭长如丝,容颜精致异常,十分好看。

殷红豆也没说话,忖量了一阵,约莫是悟过来了,她眼眶红红的,放低了声音,道:“……你这就要放弃了?”

傅慎时睫毛轻颤,喉咙哽着,说不出话来。

殷红豆提着裙子,走到闯沿边,气鼓鼓地看着他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等去了京中,我做丫鬟的事,迟早瞒不住。你还是怕别人笑话你娶一个这样的妻子!”

他自负,也自卑,他也太通透了,她若用直白的言语安慰,只会加重他的窘迫和内疚感。倒不如激一激他得好。

傅慎时果然抬眸看她,张开嘴,很想解释,半晌才道:“不是。”

殷红豆眼光微红,道:“不是什么呀?”

傅慎时又不说话了,殷红豆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道:“你说话不算数,答应过我至少要等到实在不可能的时候再放手,可你现在就反悔了。好好好,算我看错人了,以后我会有一门好亲事,嫁个人人夸赞的好郎君,我与他相敬如宾,不管他纳几门小妾,我始终是他唯一的正妻,将来嫡子庶子成群,子孙满堂,也算是我的福报。”

傅慎时心口生疼,他藏在窗下的双手,死死地攥着拳头,红豆说的没错,将来不管她嫁给谁,男子纳妾总是少不了,尤其宁王以后没了,她没有兄弟支应,便没了家族庇佑,指不定夫家怎么欺负她。

傅慎时哪里舍得把她让给别人,更舍不得让她吃这种苦头。

他纵是再配不上她,这天底下除了他之外,也没有第二男人能实心实意地做她的如意郎君——至少他认为没有。

殷红豆眨了眨眼,语气平和道:“我走了,我要去学规矩了,累着呢!”

傅慎时淡淡地勾了下嘴角,道:“好。”

殷红豆见他笑了,放心地走了。

傅慎时关上窗,闭上了双眼,其实他没有想过放弃,只是再面对她的时候,脑子总是想着,他的腿是残废的。

他不该这样,他是男人,就算是个残废的男人,也应该做得比她更多。

————

殷红豆学了好些天的规矩,因她聪明,见效很快,若只是日常行走坐立,便不会露马脚。

宁王办好了替她找养父母的事,接了人到家里作客,叫来殷红豆一道用膳,彼此相熟。

殷红豆听了许多和养父母家里有关的事,以防说漏嘴。

宁王昭告整个真定,女儿找了回来,并着人放出消息,说了殷红豆流落在一户官宦人家,无意间被宁王妃的旧仆认了出来。现在真定人都知道宁王的女儿从前是个小官之女。

如今小郡主找了回来,宁王和宁王之女的养父母也结了善缘。

这一段缘分,一时在坊间传为佳话。

宁王府广发帖子,宴请亲朋好友,迎殷红豆认祖归宗。

归了宗,殷红豆的名字就要上族谱,她便提前去问了宁王,从前可有给她取名字。

宁王摇头道:“真定这边孩子百天才取名,你母亲带你逃难时,你还未足百天,尚且无名。”

殷红豆问宁王替她想好名字没有,宁王说没有,又说找先生给她披过八字,她命里缺水,取个带“水”的名字正好,他还说,族谱上正好轮到了“知”字辈。

这倒巧了,殷红豆道:“索性就取个水字?”

宁王觉得很好,定下了她的名字,“知水”二字,“红豆”这个贱名,也再不许任何人再叫。

红豆倒是很喜欢自己的“小名儿”,她见了傅慎时,偷偷跟他说,可以私下还像原来那样叫她。

另有其他事宜相继定下,傅慎时也在府上帮着做另一件事。

宴席前日,王府族亲先至,殷红豆盛装打扮,见了族中女眷。她被寻回的事,委实惊奇,女眷们多都好奇,巴巴地赶来看她,想探听、打量一二。

宁王担心殷红豆应付不来,早派了华嬷嬷、祝妈妈,还有四个一等丫鬟在她身侧伺候。

开宗祠的那日,殷红豆跟着祭了祖,名字上了族谱,便回内宅说话。

红豆提前背过宁王嘱咐的事情,她反应又很快,任凭族中女眷怎么打听,她说得一丝不错,没有走漏任何风声。

喜宴当天,红豆继续打起精神应付,她和女眷们坐在内院看戏,戏台子上唱的正是宁王寻女的故事,戏文是傅慎时写的,文辞华美动人,情节曲折有趣,台下心性稚嫩的女眷,有不少抹眼泪的。

宴席结束后,宁王寻回女儿的事,也彻底传遍了整个真定。

因红豆年纪不小,已经及笄,宁王广而告之她的身份后,便有人上门提亲,宁王统统婉拒,随后也就没人上门,大家也都理解,当年宁王和宁王妃伉俪情深,多年只得一个女儿,如今好不容易寻回来,估摸着还要在身边养个一两年。

接着又有人议论起宁王府坐轮椅的郎君是谁,宁王只对外说是一个客人,其余没有多说。

没多久,朝廷里下圣旨了,内侍远从京城来宣旨,宁王领红豆接旨,天子封宁王之女为长乐郡主,召宁王携女进京,举行册封仪式。

内侍还悄悄地告诉宁王,宫中已经预备下了,以公主的仪制行册封郡主之名。

当年宁王替天子平息叛乱后,丧失妻女,天子几度抚慰,却不过是身外之物,当时的人情其实还没还上,这些年宁王意志消沉,奉公守法,天子更是十分欣慰,因此才以公主的仪制册封红豆。

宁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除此册封之外,以后种种恩赐,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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