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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48)

殷红豆愣了一下,叫她一个丫鬟跟他同桌,傅慎时未免太疼爱她了些。不过她可没有什么阶级观念,好酒好菜,不吃白不吃,她马上就坐下,举起筷子道:“那奴婢就不客气啦。”

她手上原本是用来布菜筷子下在清蒸的鱼肚子上,瞬间破坏了美感。

傅慎时嘴角一抽,从未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丫鬟。

然而更没规矩的还在后面。

殷红豆一边吃饭一边问傅慎时:“六爷,您说那印章章面上若是刻奴婢的名字,会不会浪费了点,因为奴婢感觉好像没啥地方可用这章子。”

傅慎时从未在吃饭的时候跟人讲过话,他太阳穴突突地跳,瞧着她沉声道:“食不言,寝不语。”

“好吧。”殷红豆乖乖地闭上嘴,专心吃饭。

“坐直,腿不要乱摆放。”

“好吧。”殷红豆挺直了腰板。

“不要露牙齿。”

不要不要不要,吃顿饭不要的事儿也太多了吧!

殷红豆正襟危坐,捂着嘴,委屈兮兮地看着傅慎时,道:“六爷还有要说的吗?”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受这种“恩惠”了,吃饭像上刑,可难受了。

“吃吧。”

这一顿饭的时间好像特别长。

饭罢,殷红豆收拾了碗筷,给了丫鬟们节里的赏赐,便继续去了书房伺候。

日落西山,天色逐渐擦黑,重阳节就快过了。

重霄院晚膳都过了,前院的东西总算是送来了,管事领着几个小厮进院子,小厮们将东西抱在怀里,用纱布盖着,小心翼翼地送到书房里摆放着。

管事的客气地跟殷红豆致了歉,又说交代重阳节实在忙,才耽搁到现在送来。

殷红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便道:“您稍等,我去禀了六爷。”

她转身进屋,看见傅慎时的一张冷脸,便猜到管事的招惹了他,遂轻声问道:“六爷,管事的来回话了,您见么?”

往年前院的人可从未敢这般怠慢重霄院的人。

傅慎时手里把玩着玉石镇纸,阴沉沉地道:“叫他等着,我忙完了自然见他。”他又问时砚:“今儿上午你等了他多久?”

“一个半时辰。”时砚答道。

傅慎时看向殷红豆,眉间含着一抹阴郁,道:“听见了?”

殷红豆头皮一紧,垂头道:“奴婢知道了。”她跨过门槛出去,同管事道:“劳您等等了。”

管事的就在廊下,怎么会听不到傅慎时说的话,他好歹也是个负责买办的二等管事,在前院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除非办事出了错儿,少有主子这般给他难堪的!

但主子终究是主子,管事的尽管脸色都黑了,却还是笑望着殷红豆道:“我知道。”他靠近殷红豆,摸出袖口的银子,压着声音道:“听说姑娘是六爷身边最得意的人,还望姑娘通融,一个半时辰实在太长了些,我若迟了那么久回去,前院就要乱套儿了。”

殷红豆后退一步,笑着讽刺道:“您放心,您不回去,前院能乱套了六爷顶着。六爷叫您等就等,若不肯等,转身走了便是。”

欺软怕硬的都是贱骨头,既然傅慎时根本没想给这种人好脸,殷红豆当然也不会去讨好这种人。

她冷嘲热讽完了,打发了小厮,将管事的“请”去了庭院中间站着,叫来了翠竹和翠叶看着,便旋身进了书房。

慎时脸色好看了稍许,殷红豆便问道:“这是两盆花么?”

傅慎时点头,吩咐时砚道:“一盆放在桌上,一盆放高几上。”

时砚摆放好了花,殷红豆揭开了纱布,明亮微黄的烛光下,两大朵甘菊圆如伞盖,层叠紧密似锦缎铺陈,开得争奇斗艳,再加之檀木家具做背景,好似一副上了颜色的宣纸画,十分好看。

殷红豆看着菊花惊呼道:“这也太好看了吧!六爷可真有眼光。”

傅慎时靠在轮椅上,看着殷红豆脸上意料之中的表情,嘴角淡淡地勾起,并不言语。

中秋节赏菊花的时候,他就说过,这样赏菊才是最有意境和滋味的,水榭里那些,不过俗物而已。

傅慎时淡声道:“你有几天没好好练字了吧?”

殷红豆摸了摸鼻子,走过去坐下,提笔写字,她正写着,傅慎时却抛了手里的东西,靠在轮椅上赏花。

天儿冷夜深,殷红豆写着写着就懒怠了,她索性也放下笔,托腮看花。

傅慎时见她足足看了两刻钟都没动,便淡声问道:“看出个什么来了?”

没人回应。

傅慎时皱了皱眉,瞧了时砚一眼,时砚头皮一紧,面色为难道:“她睡着了。”

“……”

傅慎时拿笔杆子敲了一下殷红豆歪着的脑袋,还不见她醒,他扔了笔,冷哼一声道:“推我回房。”

看她能睡到什么时候。

殷红豆并未睡死,傅慎时的轮椅从她身后绕过去,她听见轱辘的声音便醒了,她余光落在花上,站起身问道:“六爷,不赏花啦?”

傅慎时只留了个背影给她,便回了上房。

殷红豆嘟哝了一声,真是喜怒无常,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她又出去交代了两个丫鬟,再看着管事的半个时辰,便放他走。

等到重霄院落锁的时候,管事才跑着去了二门,还好赶上了关门的时候。

忙过了重阳节,大夫人秦氏闲散了一些,她记起了傅慎时的婚事,过了问名礼,便要请人去保定府的祖祠占卜凶吉,前不久她将此事交代给了大儿媳姜氏,姜氏陪房妈妈的男人,也是侯府外院的管事之一,已经赶往了保定府。

算着日子,人也该回了。

秦氏正要着人去问,姜氏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世安堂,示意婆母屏退左右,私下说话。

秦氏眉心突突地跳着,她打发了下人,盯着姜氏手里的红纸,连忙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姜氏皱着眉,将占卜结果双手递给秦氏,愁容满面地摇着头道:“不好的很。”

秦氏打开红纸,一个大大的“凶”字落在殷红的纸上,十分刺目,她张唇掩面,紧紧地捏着纸,怅然若失地坐在罗汉床上,喃喃道:“方姑娘那般温婉乖顺,六郎也没有什么意见,好不容易才说了一桩这么好的婚事,怎么会是凶兆呢?!”

姜氏顺手倒了杯热茶奉给秦氏压惊,温声道:“命里的事不好说,不过都这样了,也只能……”

“不行!”秦氏笃定地看向姜氏,道:“错过这一个,再没有第二个了,这算不得什么,当年我与你公爹八字也不是最合的,不也相濡以沫地过了一生么。只是此事你不要声张。”

姜氏蹙着秀眉,她习惯礼佛,倒是对这些信的很,卦象都说是凶兆了,那肯定不好,不过秦氏的话她也不敢违逆,便只好点了点头,道:“婆母放心,媳妇不会说出去的,我陪房家的嘴巴也很紧。”

秦氏松了口气,抓着姜氏的手,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媳妇。等以后方家小娘子过门了,有你和老三媳妇多照顾担待,出不了岔子。”

姜氏回握着秦氏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待到天黑,姜氏回了院子,傅慎明也从衙门里回来,她驾轻就熟地替他换上干净的日常衣裳,一边双手环在他腰上,解他的腰带,一边说了傅慎时的事儿,还道:“六弟命途多舛,再瞒下此事,妾身心里好难受。”

傅慎明也沉默着,他轻轻地抱住姜氏,语气面色温和地道:“以后你多照顾一些老六媳妇便是。”他松开姜氏,握着她的肩膀,道:“以母亲的性子,她肯定怕夜长梦多,想赶着下聘,倒时候少不得你帮忙,记得从咱们的库房里捡几件贵重东西加到礼单里去。”

姜氏颔首道:“也好。”

傅慎明又嘱咐说:“对了,这件事儿你可千万别说给老三媳妇知道,她若是说给了老三听,老三必会告诉六弟,这婚事又成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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