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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67)

傅慎时躺在床上,镇定地看着殷红豆,淡声道:“过来站着,不许抬头,不问你的时候不说话。”

殷红豆乖乖地站过去,待秦氏来了,便跪下行礼。

秦氏一进来,看都不看殷红豆,也不说起来,坐下便直视傅慎时,道:“御医怎么说?腿还能不能动?”

傅慎时不疾不徐地侧头看过去,目光冰冷,略微低头语气疏离道:“冷硬难动,御医说只能静养。”

他的腿直直地戳在床上,铁棍一样。

秦氏点了点头,头上的金簪纹丝不动,她往盆里看了一眼,抬起眼皮瞧着殷红豆重声道:“你这丫头怎么伺候的,夜里睡死了?主子受凉都不知道?!”

傅慎时冷淡地回道:“儿子习惯您知道的,夜里不喜丫鬟伺候,只有时砚一人。”

秦氏没话可说,攥着帕子柔声问道:“既有时砚伺候,六郎夜里怎么受凉的?”

傅慎时语气愈发冷冰,道:“儿子怕闷,铜盆里碳火没烧旺,夜里就熄了。”

时砚照顾傅慎时,劳苦功高,秦氏自不会罚他,她盯着傅六的腿,半天不挪开,似有探究之意,她道:“六郎的腿,难不难受?”

傅慎时抬头对上秦氏的目光,他的手倏地捏住被子,容色阴沉沉地回道:“母亲要不要看一眼?那您就知道儿子难不难受了。”

他作势就要揭开被子,秦氏跟姜氏两人吓得猛然蹿起来,一个如同见了鬼脸色煞白,一个如同受了火烤,面色发红。

秦氏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黑着脸道:“你大嫂还在这儿,你胡闹什么!”沉默一阵,才生硬道:“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过后再来看你。”

傅慎时长长的睫毛慢慢地扇下来,待人走干净了,他双肩一软,面容疲惫地靠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

殷红豆跪在地上,双肩颤抖。

第52章

秦氏离开重霄院之后,整个院子都寂静了很多。

殷红豆还跪在地上, 她略微吸了吸鼻子, 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带着点鼻音道:“六爷, 奴婢把碳点起来再去收拾细软。”

“嗯。”傅慎时阖上眼眸靠在架子床的床框上, 青红金线绸帐撒在他的身后,衬得他绝俗的五官精致如画。

殷红豆没急着起来, 她靠近傅慎时一点, 沉默了一会儿, 才仰脸笑道:“六爷,赌坊很快就会开起来,年前您就能置办自己的宅子, 拥有自己的忠心下属。您一定会大展宏图, 钱权双得, 流芳百世,名垂千古。一定会的。”

傅慎时的睫毛轻微颤动, 他缓缓睁开眼, 惨白的脸稍稍恢复一丝血色,嘴边抿了极淡的笑, 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殷红豆起身烧好碳, 屋子里暖和了许多, 傅慎时解下大氅, 好像腿也舒服了些许。

当天下午, 殷红豆就跟时砚两人收拾好了东西。

殷红豆问他有没有其他要带的, 他想了一会儿,才道:“刻章的东西都带上。”

“这个带了。”

傅慎时又道:“迷宫图,带上。”

殷红豆一愣,心口猛然一跳,抬头看了傅慎时一眼,才应下一声,回书房去将卷起来收在青花瓷大肚缸里的迷宫图带上了。

傅慎时的生活就在重霄院这一方天地里,临行时要带上的东西,除开衣裳和一些佩饰,随身之物实在少得可怜。

用过午膳,傅慎时歇了一会儿,廖妈妈就跟殷红豆两人合计起随行丫鬟的事儿。

殷红豆道:“翠竹翠叶不老实,献媚邀宠,单单放她们两个在院子里我也不放心,不如将她们两个和翠微都留在院子里。”

傅慎时去庄子上,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与出入赌坊,和汪先生等人见面,带这两个丫鬟,恐怕消息走漏出去。

廖妈妈犹豫着道:“可是我家只有二媳妇跟过去,就她一个人做活儿,你跟时砚两个人贴身伺候六爷,怕是忙不过来。”

“庄子上的人又不少,粗活请他们来帮工,其余的事我和时砚应付得过来。”

廖妈妈听了之后,便答应了,她道:“六爷今儿走的急,只好咱们先去,让他们两口子迟一日再来。”

“一日不妨事,待六爷歇觉醒了咱们就走,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清点的。”

廖妈妈点了点头,也回去整理出行的东西。

殷红豆悄悄摸摸交代了翠微几句,让她仔细看着库房,又单单儿给了她二十钱银子,叫她嘴馋的时候去厨房买吃的。

翠微紧紧地拉着殷红豆的手问:“红豆你什么时候回来?”

殷红豆抿了抿唇,道:“不知道,过年的时候,六爷若好些了,我们就回来。”

二人就此别过。

当天下午,重霄院关上了大门,院子孤零零立在偏僻之处,无人问津,若孤冢。

傅慎时一行人出发得早,出城门的时候,天都没黑。

殷红豆跟傅慎时坐一辆马车,廖妈妈在后面的马车里看行李,时砚去跟汪先生送信,随后跟上。

天黑之前,总算到庄子上了。

此处别庄多田多果树,绿水青山,下了雪也比城内暖和一些。

庄子里有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宅子虽小,五脏俱全,影壁、游廊、倒座房、上房和跨院应有尽有,因时常有人打扫,一直都很干净。

院子里已经匆忙布置过了,除了日常起居的用具,最里边的上房烧好了地龙,放了没有花纹的铜脚盆,烧的是庄子里的佃农自己压实的碳火。

廖妈妈和他儿子媳妇就住在院子一进门的倒座房里,方便看门迎客,倒座房离最里边的上房隔着一个游廊、穿堂和一个庭院,若无人招呼,两边相互不干扰。最妙的是,正房后边的倒座房那边开了一个后门,方便傅慎时私下见客。

晚上众人都用过膳,廖妈妈领了庄子上的管事和几个跑腿的小子,见过了傅慎时,交代了一些话,便回了倒座房,殷红豆去锁了二门,整个后院都静谧无声。

殷红豆回了房里,将东西都归置好了,进了上房的时候,就听到时砚同傅慎时讲:“汪先生说,晚上忙完了就过来,小的已经把位置告诉先生了。”

傅慎时问时砚:“大概几时来?”

“估计子时之前。”

殷红豆提着一壶热水进去,替傅慎时倒了温热的开水,递到他手上。

傅慎时修长干净发白的手指握着瓷白的杯子,几乎与杯子融为一色。

殷红豆道:“六爷,摆个屏风,添张榻,以后奴婢跟您睡一个屋吧。”

上房有三间屋子,中间是客厅,西边的梢间做书房,傅慎时住在东梢间,两旁的跨院隔得远了,殷红豆要是住跨院,夜里傅六若有吩咐,她怕是听不见。

傅慎时喝了杯水,殷红豆继续道:“奴婢不上值的时候就住跨院。”

“嗯,去煮茶,夜里汪先生要来。”

殷红豆点着头去了,煮茶的时候心里却在着急,等廖妈妈的儿子媳妇来了,以后傅慎时要出门可怎么办,若是传回了长兴侯府,秦氏知道了恐怕会不依不饶,甚至派人家丁护院来看管也未可知。

亥时正。

汪先生来了,晚上几个巡夜的年轻佃农看见了他,时砚从后门出去,顺利把人领了进来,一进来就说庄上管事明儿就会知道了。

这早在傅慎时意料之中,他吩咐道:“明天他们要是问起,就说是我铺子里的掌柜来见我。”

汪先生脱下羽缎递给殷红豆,捧着刚倒好的热茶,笑一笑,道:“六爷到此处到底还是方便一些。”

傅慎时略微颔首,问他:“先生手上的事,可有进展?”

汪先生微微一笑,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几张马吊牌,递给傅慎时。

牛头骨打磨成的小方块,圆润细腻,摸起来十分舒服。

傅慎时握着空白的牌勾唇浅笑,很快又不笑了,果然舒服。

汪先生又递了一个过去,傅慎时两相敲击,声音清亮,他道:“比叶子牌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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