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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75)

殷红豆咬着牙,斜眼瞪着傅慎时,瞪着瞪着眼眶就红了,嘴巴噘得老高,刚才他说那么多话,她都不生气,就这句话她顿觉委屈得厉害。傅六是怎么求六皇子的,又是怎么弄伤腿得以从侯府脱身,她都看在眼里,她便是心硬如石,也不会没有半点感动,难道她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吗?

傅慎时挪开了视线,盯着桌上的青花茶碗,上边绘制着几条交尾的鱼,他想起她送他的碗,这回也一并带了出来,还留在庄子上呢。

殷红豆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奴婢是喜欢钱,但是奴婢也没有到视财如命的地步。奴婢再怎么能言善辩,这半年里,奴婢待您难道有过半点不忠心吗?”

说完,她哼了一声,壮着胆子道:“不怕告诉您,几个铺子和赌坊里的账都是从奴婢手里过的,汪先生现在也不核账,钱就存在您房里,奴婢要真想昧下,不过稍微动一动手脚的事儿,赌坊往后日进斗金,奴婢拿个大几百两银子都没人知道,但是奴婢没有,六爷不给的钱,奴婢一分都不会拿!”

傅慎时扯了扯嘴角,这死丫头,还动过这样的心思?

殷红豆下了床,趿拉着鞋子,走到傅慎时身边,揭开差盖子,拨了拨茶叶,双手奉到傅慎时跟前,弯腰低头道:“六爷,用人勿疑,疑人勿用。奴婢既然跟着您走到了这一步,您若再怀疑奴婢,不过是自扰而已。或是您觉得奴婢不忠,尽管打发了奴婢回庄子上。”

她绝口不提吃醋的事儿。

傅慎时胸口堵着一团东西,他面目平静地盯着殷红豆,她光洁的额头又白又嫩,因为天冷的缘故,似乎看着更薄更透亮,因为方才哭过,她的桃花眼已是绯红,浅红色顺着眼睑层层晕染过去,像两瓣开在冬天的桃花,而莹润亮泽的眼睛和鼻尖一点红,更显她楚楚可怜。

他喉咙微紧,回忆了这些日子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真就像殷红豆说的那样,至少她没有背叛过他,她一直是忠心的,作为一个奴婢,她是尽职尽责的。

殷红豆还低着头,她眼里的晶莹越来越亮,越来越盛,似要滴落一般,傅慎时连忙接了茶水,放缓了声音,沙哑着声音道:“下不为例。”

“要是下次还有例怎么办?奴婢怎么应对?甩脸子给客人看?”

傅慎时一噎,道:“我是说,你的放肆,下不为例。你要再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就敲掉你所有的牙齿。”

殷红豆直起身子,捂住了嘴巴,防备而微有怒气地看着他。

傅慎时抿了一口茶水,正好掩饰了快要翘起的嘴角。

殷红豆又问:“六爷还睡不睡了?”

话音刚落,汪先生敲门进来,禀道:“六爷,傅二爷又输了,上次账也没还清。”

傅慎时搁下茶杯,漫不经心地吩咐:“折断他的手指,打断他的手臂,处理干净,然后扔回他外室院里……再怎么做,不必我教先生了。”

汪先生不疑有他,转身出去办了。

发财坊后门那儿有个小院子,有两间小屋子,因和马吊房这边隔得远,只要捂上傅二的嘴巴,便闹不出任何动静。

殷红豆却是心头一惊,她赶紧傅慎时替她报仇,可是弄残了傅二,长兴侯府焉能不算账?今日的一切可都白费功夫了!

她走到傅慎时跟前,拧眉问道:“六爷,您不怕吗?”

傅慎时挑眉看她,语气微冷道:“怕?该是他怕才对。”

“何故?”

傅慎时答说:“你知道他媳妇娘家是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

长兴侯府立足京城百余年,与朝野内外关系早就盘根错节,十分复杂,别说殷红豆了,就是傅家子弟也未必弄得清所有的关系。

傅慎时道:“别看我二嫂文文弱弱的,她是保定府左卫指挥使的嫡女,而且是最小的一个女儿。”

“所以保定府左卫指挥使很疼爱二太太?甚至疼爱到了愿意为了二太太和长兴侯府结仇的地步?”

这有点匪夷所思,毕竟这儿可不是人人平平等的地方,而且武将之家恐怕也是重男轻女的重灾区,殷红豆不大相信。

傅慎时扬起眼尾看着殷红豆,道:“我二嫂不仅是家中幼女得父母宠爱,而且她的父亲脾气暴躁,曾经赤手空拳以一敌十打死过土匪,最要紧的是,当年平王谋逆攻城北上之时,他对功臣宁王有过襄助,据说薛家和宁王府这些年还在往来,长兴侯府放在宁王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殷红豆不住地点头,皱巴着小脸反问道:“二太太是造了什么孽要嫁给傅二???不如休夫算了!”

傅慎时剐她一眼,道:“你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殷红豆摸了摸鼻子,道:“好吧,这不是重点。奴婢明白六爷的意思,您是说,二太太娘家根本不怕得罪长兴侯府咯?”

傅慎时“嗯”了一声,胸有成竹道:“他房里已经有了不少美妾,二嫂的孩子还不足一岁,他就养了外室,我二嫂的娘家人可不是吃素的。我着汪先生去傅二外室那里拿了他贴身的证物,还画下了画像,留下了左邻右坊按手印作证的字据,他倘或要来找茬,尽管来。”

殷红豆又问:“您为何不干脆将东西交给薛家?那正好二太太还能回娘家去过快活日子了,不在长兴侯府受这洋罪!”

薛家下手只怕比傅慎时还要狠。

傅慎时瞥了殷红豆一眼,道:“二嫂既未同娘家说此事,我又何必多嘴?回娘家过快活日子?她在长兴侯府就不快活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殷红豆张嘴就来:“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傅慎时嗓音微弱地道:“想来没有母亲,愿意与孩子分离的。”

殷红豆登时愣住了,傅慎时真的心思细腻柔软。

若是薛氏回了保定娘家,便是跟她的孩子断绝了关系,只怕她宁受这样的委屈,多半是为了孩子罢。

殷红豆一时有些心酸,傅慎时永远失去的东西,却以其他的方式,时时刻刻地出现在他眼前。

这对于曾经拥有过的人来说,是多么的残忍的折磨。

第59章

汪先生很快就处理好了傅二的事, 他到雅间来回禀傅慎时的时候, 一脸平静,仿佛只是出去看看风景那么简单。

殷红豆却还是有些担心。

傅慎时却如平常那般别无二致。

下午的时候, 乔三又来找傅慎时打牌, 他笑着恭喜傅六:“殷老板生意越来越红火了。”

傅慎时淡笑道:“托您抬举。”

乔三这回与傅慎时聊天很放松, 他口气随意却不失礼,但他目光却频频往殷红豆身上扫。

殷红豆捏着自己的手腕, 克制着不适。

傅慎时也看出了乔三的心思,他正要找个借口打发殷红豆出去, 汪先生面色肃然地进来在他耳边禀道:“刑部孙尚书的孙子跟吏部侍郎的儿子打起来了, 我已经让人将两人分开, 不过二人似乎有不打得对方求饶誓不罢休的样子。”

赌坊这种地方, 最容易发生冲突,若是一楼发生争执还好,王姓兄弟手下坐馆的武夫就可以摆平,但二楼来的都是贵客,轻易开罪不得,一时拉开了,若不能处理妥善,便要累及赌坊。

傅慎时手腕一滞,摸着牌不动, 皱了皱眉头, 道:“可问清楚了是什么缘故?”

汪先生小声道:“说是孙郎君听说隔壁是吏部侍郎的儿子, 便嫌隔壁很吵, 让小厮让隔壁消停些,当时二楼的清客本想将孙郎君分到别的马吊房去,可他不肯,偏要礼部侍郎的儿子挪地方,两人就对上了,王文兄弟和我赶过去的时候,两人和带来的小厮已经动起手来,现在不过堪堪控住场面而已。”

乔三听到了只言片语,他挑眉笑着提点傅慎时:“孙七那小子最近憋着一股邪火发不出来,在这儿遇到吏部侍郎的儿子,算你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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