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贴身丫鬟(9)

殷红豆越发觉得悲惨,这哪里是十五岁的小小少年,分明是披着人皮的鬼!

心里想了许多,殷红豆手上却不敢停,她索性不用勺子,双手捧着碗,把馄饨整个的往嘴里灌。

喝掉大半碗之后,殷红豆确实喝不下了,仿佛汤都灌到喉咙眼儿了,她放下碗,悄悄地瞧了一眼傅慎时,对上那双阴沉的能滴出水的脸,她便知道,剩下的也是非喝不可了。

忍着难受,殷红豆艰难地咽下剩下的小半碗,明明看起来指头大的馄饨,这时候好像变成了饺子,每滑过喉咙一个,她的呕吐感便强烈一分。

打了个嗝,殷红豆终于喝下了全部的汤水,她擦了擦嘴,把碗放在案盘上,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端起案盘准备走人,刚转身半步,便听傅慎时道:“听说穷苦出身的人,吃完饭还会舔碗以示珍惜食物,有这么回事吗?”

“……”有你妹啊,从来没听说过,殷红豆恨不得把碗盖傅慎时的狗头上!

毕竟不是真丫鬟,殷红豆可是在相对而言自由平等的环境里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当下羞愤至极,面色微红,润泽的桃花眼里透着一丝丝怒意。

傅慎时双手交握,面色冷淡地看着侧身面对他的殷红豆生气的样子,她面颊微嘟,蹙着秀眉,丰润的朱唇噘,有些委屈。她放下案盘,非常能屈能伸地捧起了圆圆的青花大碗,葱白的指头搭在碗肚上,椭圆的指头颗颗分明,秀气的小手指翘了个兰花指。

他发现这丫头的肤色真是白皙,今日穿的又是浅色衣衫,黄色的烛火笼罩着她,娇艳动人。青花碗有她大半张脸那么大,丰盈的小嘴微微张开,粉嫩的舌头如小红鲤那般游出来,贴在颜色瓷白的青花碗边缘,左右摆动两下,像红鲤摇尾,灵活诱人,她又往前探了两分,舔掉碗边的一粒沾油的葱花。

殷红豆的动作顿了一下,咦?还挺香的。

她自己的一手好厨艺而走神了,已经忘了这是在受辱。

傅慎时的脸却莫名浮红,他低哑的声音里多了些许恼意,道:“够了!滚出去!”

殷红豆舌头没来得及收回来,一脸发蒙地看过去,就……走个过场???

莫名其妙被罚,莫名其妙被放过,殷红豆醒过神儿,生怕逃命机会溜走了,忙拿起案盘,慌乱之下,险些咬到舌头,口齿略有些模糊道:“奴婢告退。”

一出书房门,殷红豆就憋不住了,再也不顾什么礼仪和姿态,撒丫子往厨房跑去。

还没走到厨房,廖妈妈等人都围了上来,问殷红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去了那么半天。翠微看着空碗,欢天喜地道:“哎呀就知道红豆有办法服侍六爷,六爷还真吃了!”

傅六那个死变态,吃个毛啊,全是她吃了!

殷红豆再没力气说话了,她把托盘胡乱的塞到翠微的怀里,在厨房里坐了下来,挺着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切齿道:“六爷没吃,全‘赏’我吃了,汤都不许剩!”

廖妈妈又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殷红豆便把傅慎时怪异的行为给陈述了一遍,还拉着廖妈妈的手哭道:“我险些就没了舌头啊……”说完,还打了个饱嗝。

翠微看着殷红豆这般模样,拉着她的手,真诚道:“红豆,我若能带你受过就好了。”

殷红豆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锅里,扯了扯嘴角。

廖妈妈安抚殷红豆两句,继而愁眉不展,失落地回了房间,时砚早就回书房贴身伺候去了,翠微勤快地收拾着厨房,小声道:“六爷竟只是罚你吃馄饨……”

殷红豆白她一眼,道:“难道你还想六爷罚我吃碗?”

翠微一本正经道:“若换做从前的丫鬟,六爷怕是真会这么做。”

殷红豆可没觉得这是优待,她胃里难受,便在庭院里消食,没过多久,时砚便出来了,他挺着脊背跪在上房门口。

在殷红豆的印象里,傅慎时从未对廖妈妈发过脾气,也未处罚过时砚,她走过去问他:“六爷为何罚你?”

月光下,少年白嫩的脸上神情坚毅,时砚抿着嘴角,没搭理人。

殷红豆又问他:“这外面还刮着风,六爷不会要罚你跪一晚上吧?”

时砚抬头,瞪了殷红豆一眼,闷声道:“六爷不吃,自有六爷的道理,以后六爷不吃,就别给六爷送东西了。”

殷红豆气得叉腰,这死孩子,当时明明是他说让她去送的,怎么现在还朝她发脾气了,受苦受罪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在院子快走了半个时辰消食,殷红豆才回到屋里洗漱睡觉,时砚还在外边跪着。

今日实在撑得厉害,殷红豆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她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有关傅慎时的事儿,他虽只有十六岁,心智却绝非寻常少年所有。

所有的人都把傅慎时当长不大的孩子哄,逼着他忍受现实的委屈,逼着他没胃口的时候吃饭。

长兴侯府里的人在乎的,并不是傅慎时的喜怒哀乐。

而傅六,心里全是知晓的。

第8章

内宅的时间很好打发,傅慎时不找事儿的时候,殷红豆做做饭,跟着廖妈妈学一学东西,一天很快便过去了。

眨眼功夫,清明节都到了。长兴侯府众人去祭祖的时候,傅慎时走完过场,没待多久就回了重霄院。

接着五月便有了二老爷升迁的喜事,长兴侯府自然要大办一场,在此之前,傅老夫人命人买了精心培育出来的牡丹花,吩咐人去各房各院传话,喊了孙子孙女们齐聚花厅,共赏牡丹之繁盛艳美,富丽堂皇。

重霄院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廖妈妈把帖子递到了傅慎时手上,笑道:“老夫人今年还是头一次把姑娘和小郎君们聚在一起。”收起笑容,她又说:“上次你出门,还是清明节的时候,这回就当出去散散心好了。况且老夫人本就对大房多有不喜,六爷别叫他们拿住了把柄。”

一顿笔,傅慎时头也不抬,道:“好。”

放下帖子,廖妈妈便走了,她到厢房跟殷红豆说,过两日傅慎时要去花厅出席宴会,叫她备些点心,给傅六充饥。

殷红豆又没参加过侯府大型活动,便问道:“花厅里的吃食可是不和六爷胃口?”

廖妈妈道:“那倒不是,但人多手杂的,我不放心。对了,到时候你也要跟去,时砚一人怕是看顾不过来。”

殷红豆好奇道:“时砚也去?”

据殷红豆所知,时砚今年也有十五岁了,跟了傅慎时好些年,若说他为着伺候情况特殊的主子,才没被赶出外院,倒是情有可原,但花厅宴会,女眷众多,他跟去终是不便。

廖妈妈面色平静道:“时砚是没根儿的人,去了也不妨事。”

虚掩着嘴,殷红豆着实吃了一惊,她一直觉得时砚很奶气,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太监。她不免多想,不会是因为傅慎时用惯了他,所以把时砚给阉割了吧。

廖妈妈立刻解释道:“时砚是六年前进府的,当时他被家里人卖进宫,不知为何没过选,便被赶了出来,是六爷收留了他。说起来,也是缘分,若非这个身份,他哪儿能在内院伺候主子到这个年纪。”

外男不得在内院当值,不过垂髫小厮除外,时砚去了根,才成了长兴侯府的例外。

感慨一声,廖妈妈道:“时砚是个忠诚的,六爷真是好心有好报。”

殷红豆绝不表示苟同,但她捕捉到一个细节,便问道:“那六爷的事儿,时砚是知道的?”她指的是傅慎时瘸腿的事儿。

虎着脸,廖妈妈道:“他知道也不敢说的。”又嗔道:“你这死丫头,这种事儿以后少问。世家勋贵的事儿,知道多了要折寿的。”

咧嘴笑一笑,殷红豆道:“我不问便是了。”

廖妈妈到底不放心,便严肃道:“这五六年里,重霄院来了多少丫鬟,平安走的没有几个,作死的都是聪明的。红豆,你是个机灵本分的丫头,至多再熬两年,也该放出府去嫁人。有伺候六爷的功劳在,大夫人亏待不了你,明白吗?”

上一篇:七零之悍妇当家 下一篇:东宫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