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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341)+番外

李老太爷从水漫进他和小美妾的安乐窝里那一刻起,就惊恐万状的喊着车喊着人,抱着小妾往外冲,他得赶紧逃出去,逃到安全的地方。

严夫人让人备了车,安排了稳妥的管事,拉上急的恨不能飞出府的李老太爷和小妾,以及紧跟在李老太爷后面,要尽孝道的李二老爷李学珏,和二太太郭氏,沿着水最浅的御出了城,直奔半山上的庄子。

临到这样的事,姚老夫人就比李老太爷强了太多了,一边叫了人进去问外面的情形,一边让人把她的细软都堆到阁楼里,堆不了的就高高架起来,至于那帮不孝子孙,她就懒得多管了。

送走李老太爷和李二老爷,再去看了一趟姚老夫人,两件最大的事安顿好了,严夫人指挥满府的下人,往外面打听水情,往阮家、唐家、徐家各家看看怎么样了,再让人去城外看看水情,衡量着是不是该带着全家人出城避灾逃命。

李老爷在衙门不敢离半天,衙门里也淹了,上头下了死令,谁敢不管不顾的回家,那是不要命了。

徐太太听到冬姐儿一早上就由阮夫人陪着,往婆台寺去了,心就落定了,跟着严夫人忙前忙后,照看孕妇,照顾孩子,不能断了孕妇孩子的热水热饭。

李夏和李文楠被严夫人拘在身边,寸步不许离。

李文楠对着一点点往上漫涨的洪水,和半点不见小的雨幕,一点点恐惧起来,拉了拉李夏,声音微抖,“阿夏,你看这水,你说,会不会……全淹死了?我不死凫水。”

“不会,皇上还在宫里呢。”李夏声音不低,至少严夫人能听到,“水一起来,我就让富贵去看着了,宫里一有动静,咱们就跟着往城外去。”

“还用让富贵看着?”严夫人回头扫了眼李夏,“真要是该赶紧出城了,肯定有人递信儿。”

“那倒是。”听说无性命之忧,李文楠顿时心就宽了。

“唉。”严夫人紧皱的眉头一丝儿没能松开,她长这么大,头一回看到京城到处漫水淹成这样,这水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去,退下去之后……

严夫人想着满屋满院满街的淤泥污秽,头痛无比。

李夏出神的看着窗外。

从前那场满城泛滥的水灾,是和这次一样灾横遍地,还是比这次好,她不知道,从前这场灾患时,她正病着,病的很重,她只记得半夜里,满院惊慌,她发着高热,恍恍惚惚中,又看到了姐姐,姐姐在推她叫她,她那时很清醒的知道姐姐已经没了,可又急切无比的想要抓住姐姐,从床上一头跌进了水里……

她那时候住的院子虽然又小又破,地势却高,她床前都漫了半尺深的水,那上一回的水患,只怕比这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次水是什么时候开始退的,她也不记得,不过,她一直都在府里,后来有人进来,把她放到了柜子上面,再后来,她记得五哥双手按在柜子上,一张脸脏的没人样儿,笑着安慰她,说没事了,水退了。

那柜子,只有五哥一半那么高,那这水,到傍晚应该就差不多了。

李夏站在窗前,伸头看着小山脚下,水已经淹过那张石桌,石桌那儿地势高,差不多了。

午后,雨势有些放缓的样子,罗仲生和柏乔浑身湿透的回到都水监衙门,都水监衙门里也到处都是水了。

朱参议早就到了,和姚参议一起,把所有的卷宗都已经搬到了桌子柜子板子搭起的高台上,罗仲生和柏乔换了身干爽衣服,一人喝了一碗姜汤,常家贵被一个高大壮实的长随背着,进了都水监。

“他这是刚到?”罗仲生看着姚参议问道,姚参议点头。

柏乔一根眉毛挑的不能再高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常家贵,再看向罗仲生,嘿笑了两声,没说话。

罗仲生脸色很不好看,姚参议微微欠身道:“东翁,我有些事,得问一问常监事。”

罗仲生嗯了一声应了,姚参议冲常家贵拱了拱手,客气问道:“有几件事,得请教常监事,都水监的文档河图,除了东边那五间库房,是不是在别处存的还有?”

“都在那五间屋里,别处一点儿没有,全在那里,你要什么,那里都有。”常家贵看起来气色不错,小报已经抄了不少,话也放出去了,他的心大致安定了下来。

“那五间库房,常监事上一趟去,大概是什么时候?”姚参议再次客气问道。

“我要看什么,让他们拿出来就是,就象你们罗尚书,难不成他要找什么东西,还得自己亲自跑一趟库房,自己去找?”常家贵一颗心落定,这精明也就回来了。

“看来常监事没去过库房。”姚参议指着旁边案子上摊着的卷宗河图,“请常监事看看,那五间库房里,还能用的文书河图,只有这些了,别的,连架子都被虫子蛀空蛀坏了,这河图不全……”

“这不可能!”姚参议话没说完,就被常家贵打断,“这位是……”常家贵看向罗仲生。

“姚参议。”罗仲生皱着眉头,带着几分冷意答了句,他说不可能……

“姚参议,我这文书河图,必定都是齐全的,只怕是姚参议疏忽大意,水淹了吧?这事儿,可不是姚参议一个人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都水监,别的不说,至少东西是齐全的。”常家贵半分不认。

这会儿哪是认错的时候,他认了头一条,那后面无数的错处,他们都得推到他头上,他可不是好欺负的!

第389章 此皇不比彼皇

“这会儿不是论这事的时候。”罗仲生插话道:“河图,还有历年疏通河道的细册文书,照规矩,至少要抄出一份,另存别处,去问一问,先调过来用一用。”

姚参议气的脸都青了,听了罗仲生的话,深吸了口气,压下那股子忿怒,他跟他在这儿争口舌之利可没什么意思,这些图纸文书只怕已经几十年没往里递进更新了,嗯,从现在起,收拿到的证据证人,都要集全拿好了。

常家贵心里滑过丝说不上来的不妥,一闪而过,从他接手这都水监以来,从他父亲那时候起,这都水监衙门一直都是这样,可从来没有人说过半个不字。

“雨小多了。”站在窗前的柏乔,带着几分惊喜回头道。

他和罗仲生东南西北城跑了一圈,谁也没说,可谁都心知肚明,水淹到这份上,除了指望雨停,别的,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常家贵急忙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细薄下来的雨丝,和天际隐隐的亮光,脸上隐隐露出丝失望,他刚刚散布出全家惹了天怒的话,这会儿竟然象是要放睛了……

柏乔斜着常家贵脸上隐隐的失望,忍不住蹙起了眉,他这份失望,他实在想不通。

朱参议念起佛,姚参议也忍不住阿弥陀佛,罗仲生露出丝丝笑意,又叹了口气,“菩萨保佑,这雨总算小点儿了,今天夜里,也能好过些。”

城外,全具有出殡的队伍已经赶的零乱狼狈不堪,落葬的时辰是阴阳先生看定的,可这大雨和泥泞,以及暴涨的河水山溪,和被河水冲的漫的找不着的路,打乱阻隔了行程,管事们急的吼的喉咙都哑了,可还是误了落葬时辰,直到天黑透了,才赶到墓地,慌乱胡乱的落了葬。

赶不回去,只能在附近庄子里歇上一夜的全德清,满腔愤怒,误了落葬时辰,也许,就误过了他们全氏一家的子孙前程,这不是天意,这是人祸!不过几天的雨而已,他长这么大,比这大得多的雨,经历过看过的,没有十回也有八回,哪一回也没象这次这样,淹了城里城外。

这河道是一年一年淤积起来的,淤积了几十年的河道,就有了今天!

常家这一门的混帐!

全德清的愤怒,又泼了一桶油。

急急从城里赶来的管事,报了名进来,带着几分急切禀报道:“爷,这几份,是午后刚刚出来的小报,您看看这里,占了多一半的地方,说京城淹了满城,是因为咱们出殡时打了士子,触怒了天道,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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