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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蝴蝶(129)

西泽又说,“或者说你是给别人准备的,因为好像不是我的size。”

淮真正想反驳说,我他吗怎么知道你是什么size,你又不给看。

然后她发现自己确实知道,因为她摸到过。她只好闭嘴,使出自己毕生演技努力装睡。

但是她知道自己脸红了,而且西泽一定在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室内安静了不知多久,直至她听见他起身用灰铲将木头铲进灰桶,之后扶着她的膝弯儿将她抱起来离开起居室。

被她放到卧室床上时,脑子里还在想公主抱进房间究竟是哪本巧取豪夺的霸总小说情节。哪知身体一沾到床,不出几分钟就沉沉睡过去。

第107章 堪萨斯城

能在这里遇见熟人,实在是淮真意料之外的事。

她起床是在七点半钟,天色昏暗和旧金山六点半钟的唐人街昏昏沉沉的早晨不相上下。楼下收音机里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石库门洋房深处懒洋洋的太太,说从东边一路往西走的大雨刚刚才离开大盐湖区,但暗沉沉的天让人觉得这场雨始终有些阴魂不散。

淮真是想着早起将床单收拾妥当,将壁炉的灰桶去花园倒掉,顺带在今天出发前去附近镇子,或者盐湖城买一点鲜花之类的带来送给努南太太,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是最晚起的一个。

下楼时,厨房和餐厅飘出来一股烤姜饼的味道。西泽穿了深色衬衫和一条剪裁合体的白色长裤,赤脚穿着拖鞋站在一扇虚掩着窗户的窗帘背后,注视着昨晚车子陷入泥坑的方向。西泽一早就听见动静,直到她走近了,才回过头叫她去厨房吃点早餐,那里有努南太太烤的姜饼和热好的牛奶。

淮真点点头,从铜壶里倒了半杯牛奶,从厨房的早餐篮里取了一只姜饼小人,吃掉以后,才回过头来问他是不是汽车被人发现了。

西泽说不太确定,因为早晨五点有人来揿门铃,询问努南太太知不知道乡道上抛锚的车是谁的,借口说道路状况很差,汽车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希望能联系到车主人将车挪走。

“努南太太没有说我们在这里。”

“是。等人走之后,她才上楼来,那时我正好醒了。”

“揿铃的人还没走,对吗?”

“对,看那辆红色阿兹特克。”

淮真盯着远处湖边郁郁葱葱的树枝下两辆车,“也许正在盯着我们从这里出来。”

西泽说,“早晨借这里的电话打给拖车公司,半小时后会过来将车拖去最近的加油站。”

“我们怎么出去?从窗户?”

西泽死死盯着那抹红色,似乎有感而发,“一旦有新面孔出现在乡下小镇上,立刻成为所有窗户背后每一双眼睛的焦点。”

淮真补充说道,“尤其是满是旷野的美国小镇。”

西泽莫名笑了起来。

两面临海,内陆是一望无垠的平原,不止新手运好,上帝也赏饭吃。

“努南太太出门去是……”

“她在卫理公会结识了几位华人,想去问问是否有人愿意帮我们。作为安全担保,我将汽车驾驶证,车匙以及身份卡都交给她,问她需要什么,她说也许用你的会有效一些。”

淮真点头,“应该给她的。”

西泽又说,“我给她的是照相复印本。”

淮真愣住,“你什么时候搞来的照相复印本?”

西泽说,“教父房间里有一台,你没有看见吗?努南太太人很好,她说照相复印本更好。”

淮真承认她被西泽缜密的行事风格惊住了。

不过联系到为什么流落至此,他们两的关系也就太好猜了。排华的是白人,但华人可不会。

淮真一时间百感交集,临到头只会说,“真谢谢她。”

“她说她丈夫去世那几年,蒙受了盐湖城华人社区在卫理公会许多华人照顾,她很乐意和华人相处。”

淮真看了他一眼。

西泽也低头看着她,过了会儿才颇不要脸的承认,“我也很乐意接受华人的帮助。”

淮真没说话,掉头走进厨房,打算再吃一只可爱的姜饼小人。

西泽在后头笑着追问她,“’t I?”

她站在厨房里说,“我讨厌你们这种伪善的政党爱好者。”

电话就是这时响起来的。

两人相视一眼,紧接着西泽大步走进暗沉沉廊道,将挂壁电话接起来。

他很谨慎的说了句hello,然后抬眉盯着她,示意她过来。

淮真轻着脚步趋近前来,不由得屏住呼吸。

西泽握着听筒仔细听了快十分钟,表情慢慢松懈下来。

“Professor, would you mind telling your full name?”他盯着淮真,对听筒问,“ Yue Nin, right?Sorry, sorry, thank you. She’s here…I’ll ask her.”

他捂住话筒,很轻声地问她,in,记得吗?

她说,啊?

他接着说,Angel Island,那个女孩的爸爸,想起来没有?

她微微睁大眼睛,他——

他指指听筒,他看到你的身份卡,说很感激你给他女儿的帮助。另外他说他在金山时报读到过,犹他大学华人教授都知道你。如果我们愿意,他立刻驾车前来,一小时就会到。但他也许会有一些别的事想和你谈谈。

淮真点点头,她想不会是什么坏事。

西泽询问过她的意思后,才向陈教授转达了他的意思,并对他致谢,才挂断电话。

那辆福特车在一小时后驶入茅舍,贴紧大门停下来以后,走下来一名手持文明杖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跟着个女孩儿,穿着时下女中学生很常见的衬衫毛线衫与牛仔裤,头发也烫成三七分的波浪卷,走起路来看起来有点雀跃。

等努南太太带着两人进来,那女孩直接扑上来就给淮真一个美式大拥抱,很开心的说,“珍玲妈妈打电话到家里来说是你时,我还不相信!”

淮真花了点时间才认出那是陈曼丽,呆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陈小姐变更美了。”

她摸了摸头发,“珍玲带我去烫的。”

淮真说,“看来你们相处的很不错,真替你高兴。”

身后那位中年人和努南太太站在一块儿说了会儿话,见她抬头来看自己,解释说,“过会儿车里也许坐不下许多人,所以珍玲没有来。”

淮真不知这位陈教授兴的是美国还是中国的社交规矩,怕他觉得自己在中国规矩里不够止雅,于是没敢贸然上前同他握手,只点一点头,说,“谢谢陈教授。”

这时努南太太将姜饼篮子从厨房提出来,笑着说,“太久没有这么多客人啦?来,都进屋来,来起居室吃煎饼说话。”

陈教授带了一只纸袋扎的白兰花来,淮真本以为那是一捧,等努南太太欢天喜地的将它置在起居室窗台上,她才发现那是一盆一枝独秀的白兰花。

进屋去之前,淮真低声对西泽说,太不可思议了。

他说什么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几乎从未有过,好像她从前早晨十点去卢浮宫,在不用排队的学生入口遇到了多年未见的初中同学。

她想了想,轻声对他说,it’s just like when I found I love you. (就像当初我发现我爱你。)

Unbelievable, right?他说着,嘴角可见的弯起来。

(真不可思议,是吧)

直到进屋,两人仍保持着一点微笑。陈曼丽一刻不停的看着她和西泽,丝毫不顾陈教授在一旁不停的咳嗽。

几人围着沙发坐下来,陈教授很简短的询问西泽他们现在是什么状况,遇上了什么麻烦。

他说他们打算去哥伦比亚,但他不能搭乘飞机,被人从火车赶下来,投宿旅店也遇到一点困难。汽车停在外面,今天似乎也有人循着车牌找到了。

陈教授很认真的听了一会儿,突然问他:哥伦比亚,哪一个哥伦比亚?

西泽笑起来,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淮真不解,what do you mean by b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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