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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160)

陈霂身边所有的侍卫都去包抄雄鹿了,只有燕思空紧紧跟着陈霂,他有些担心陈霂这么求强心切,会从马上摔下去。

“驾——驾!”陈霂紧追着雄鹿在林中奔跑,速度快得令人眼花。

燕思空在后面叫道:“殿下,小心安全啊!殿下!”

就在陈霂已经拉近了跟雄鹿的距离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燕思空扭过头,原来是另一伙人从东南面横插了进来,目标也是那头雄鹿,他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二皇子!

陈霂也发现了二皇子,目光一冷,更加奋力地追向雄鹿。

二皇子仅比陈霂小了一岁多,个头也快要与陈霂齐平了,自然不甘示弱,不仅追了上来,还挽起了弓,想要先一步抢下那头雄鹿。

陈霂咬起牙,也腿夹马腹,想要拉弓射箭,可他眼前林木丛丛,视野远不如二皇子开阔,那雄鹿速度快得已经将要重影,别说他一定射不中,就算二皇子也不太可能射中。

“殿下,太危险了!”燕思空急叫道。陈霂这般冒险,很可能从快马上摔下去!

陈霂却是充耳不闻,显然不能忍受二皇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逐得雄鹿。他到底年少,在狂奔的马上保持身形已是艰难,拉弓时身体直晃,看上去非常危险。

燕思空手中马鞭甩得啪啪响,奈何始终追不上陈霂的马。

只见二皇子拉弓指向了雄鹿,可箭矢却分明朝着陈霂马头前方射了过去!

陈霂一惊,不得已扔下弓,一把拽住缰绳,狠狠勒住。

马儿顿时受惊,前蹄弹地而起,马身几乎直立于空中,陈霂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缰绳脱手而出,人从马上掉了下来。

情急之下,燕思空也顾不得许多,飞身跃起,扑向了陈霂,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尤其护住了头,俩人双双滚落地上,直至燕思空的背部撞上了树干,才被迫停下。

燕思空只觉浑身剧痛,眼前顿时发黑,杂乱的画面在脑中奔腾而过,他在半昏迷间挣扎着。

“先生!先生!”陈霂被燕思空护在怀里,只受了点皮外伤,马上就爬了起来,他看着燕思空额上涌现献血,怒吼道,“陈椿你大胆,你想行刺太子吗!”

二皇子陈椿坐在马上,冷冷地看着陈霂,脸上没有一丝惧意,不咸不淡地说道:“皇兄息怒,弟弟只是想射鹿,绝不敢冒犯皇兄。”

“你、你混蛋!”陈霂大吼道,“来人,来人啊!”他浑身发抖,半是气恨,半是羞辱,他身为堂堂太子,却被欺压至此!

侍卫们从四方冲了过来。

“快抬架子来!”陈霂抱着燕思空,眼圈泛泪,“先生,先生,你没事吧,你别吓唬我。”

燕思空微弱地睁开眼睛,轻声道:“臣,无碍……殿下呢?”

陈霂摇头,哽咽道:“都是我的错,我急功近利,还连累先生受伤。”

“殿下不必……自责,臣没事……”燕思空按照疼痛的部位,稍微自诊了一下,大约肋骨是断了,脑袋怕也破了,不过手脚都还有知觉,应该是没有大碍,只是实在疼得发抖,心里恨极了陈椿。倘若陈霂有个好歹,他付出的一切都可能功亏一篑。

这时,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燕思空在模糊地视线中,认出了封野常骑的那匹马,不是醉红,而是一匹黑马,也是一匹不可多得的上上良驹。

封野行到近前,看着一身脏污狼狈、虚弱地躺在地上的燕思空,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翻身就要下马。

燕思空却朝他摇了摇头,倘若封野这时候露出破绽,他们就完了。

封野硬生生顿住了,手指将缰绳握得咯咯直响,嘴唇也在颤抖,他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阻止自己去到燕思空身边。

陈霂抬头看了封野一眼,迁怒道:“封野,你见了本殿,为何不下马?”

封野用力抑制着自己的声音,以防被人听出波动,他淡道:“这头鹿害得殿下险些受伤,实在该死,臣猎了它来,献给殿下,由殿下发落。”他稳坐马上,口气虽平淡,态度却十分狂傲,根本没有下马的意思。

陈霂愣了愣,往封野身后看去,封府的侍卫赫然拖着那头重逾三四百斤的雄鹿。在这样复杂的林木间,猎得一头四处逃窜的壮年雄鹿,是何等的困难,封野却说得像是在围栏里抓了一只鸡那般轻易。

陈霂咬紧了牙关:“本殿再不济,也不屑拿别人的猎物邀功!”他的嘴唇被生生咬出了血来,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痛,比起他所遭到的屈辱,疼痛算得了什么,陈椿、封野,一个个地都不将他放在眼里,一个个地都伤害燕思空!

侍卫将拖羊的架子改装了一下,铺上干净的雨布,抬了过来:“殿下,把燕大人放上来吧。”

陈霂轻柔地在燕思空耳边说:“先生,你忍一忍,我马上送你回去找御医。”

燕思空点点头。

陈霂小心翼翼地横抱起燕思空,放在了架子上,他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心疼和着急。

封野怔怔地看着陈霂。

侍卫将架子抬了起来,陈霂用袖子轻柔擦拭着燕思空的脸,红着眼圈说:“先生,我们现在就回去,你哪里疼就告诉我。”

封野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他在陈霂脸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情绪,他不敢确定,可又无法不去担心,那样的神情,本不该出现在陈霂的脸上,陈霂对燕思空的态度,也不该如此地……如此地……

“无妨……”燕思空的眼睛越过陈霂,偷偷看了封野一眼,明明有万千语言,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只一眼,那仿佛在无声向他求助的一眼,封野的心都揪痛了,他心里恨得要滴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燕思空从他眼前抬走,而他甚至不能亲自安慰一句。

燕思空闭上了眼睛,只觉心力憔悴。

第143章

燕思空被抬回了陈霂的营帐,陈霂传来太医,诊断一番,幸而伤势并不重,燕思空落地时已尽量护住陈霂和自己的要害,头顶的血迹实际是擦伤,肋骨大约是有一节撞裂了,其余均是皮外伤。

其实疼痛渐缓之后,燕思空令气血游走经脉,也发现自己并无大碍,但他还是要装出虚弱的模样,其实心中在担忧自己当时飞扑而上,恐怕被人瞧出自己会功夫。

陈霂又是自责又是难过,想起陈椿,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燕思空便耐心安抚他:“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当时多人在场,肯定早已传到陛下耳中了,待会儿陛下传唤你,你要稳重,不可自乱阵脚。”

陈霂咬牙切齿:“父皇肯定会偏袒他的,他好大的胆子……他真的想杀了我吗?”他并未从刚才的惊乱中完全回过神来,尽管他知道陈椿觊觎太子之位,但他们毕竟是亲兄弟,陈椿射出的那一箭,他是始料未及的。

燕思空握住陈霂的手:“殿下现在不必思索这个问题,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差点害得殿下受伤,这个罪责他逃不掉,你在陛下面前,切不可表现出憎恨与愤怒,要惊讶,要委屈,要痛心疾首,不要让陛下觉得你在拿此事胁迫他,他当着群臣的面儿,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陈霂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已然克制不住地颤抖,目光十分阴冷:“好。”

燕思空心想,到时候封野肯定会为陈霂作证,封剑平和颜子廉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定然要引导群臣施压,昭武帝心里定然不痛快,只望尽量不要迁怒陈霂。

此次的事件,也可看出平日文贵妃是如何教导陈椿的,恐怕在陈椿心中,当年那个闯入后宫行刺他的人,就是他的皇兄派去的。只是谁都没有料到,他居然这么胆大妄为,这是被昭武帝宠得不知轻重了。

燕思空把御医留下来的药水跟陈霂抹了些在脸上、脖子上、手上,令他看起来伤势重一些,并反复叮嘱他要克制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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