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逐王(197)

由于俩人动作太大,那茶盘已经被碰翻,酒菜撒了一地。

阙忘胸膛起伏,显然是生气了,他擒着燕思空的手悄然发力,燕思空发出一阵痛哼。

阙忘愤然松开了他:“你果然叫人一刻也不能松懈!”

燕思空抚着酸痛的胳膊:“你既然非见我不可,那到底还在隐瞒什么?”

“待狼王允许了,我自会让你知道我是谁。”阙忘冷道,“只怕你到时候反而不想知道了。”

燕思空眯起眼睛:“故弄玄虚,算什么英雄好汉。”他看了一眼茶盘,“再给我送些吃的来。”

阙忘怒道:“饿着吧。”说完拂袖而去。

阙忘走后,燕思空一脚将茶盘踹飞了出去,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如今的处境之下,他情绪本已极为烦躁,那姓阙的还来戏弄他……他早晚要看看,这个阙忘到底是什么人,跟他有何过节!

此处靠近西北,昼夜气候迥异,初秋时节,有日头的时候十分凉爽,但夜幕降临后就寒意刺骨。燕思空裹紧了衣服,双臂环抱着自己,蜷缩在稻草堆上瑟瑟发抖,饥饿和疲倦侵袭,他却心烦意乱,难以入睡,因为不知明日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期待快些见到封野,至少他要向封野解释清楚,当年封家军擅闯山海猎场,跟他没有丝毫关系,可他又害怕见到封野,他怕封野不会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那冰冷的、陌生的眼神,比这寒夜还要令他煎熬。

——

再睁开眼睛,已是天明,燕思空不记得自己何时睡着了,只是蜷缩一夜,浑身酸痛不已,头脑还有些发晕,肚子更是饿得直叫,他伸手探了探额头,有些烫,莫非是受寒发热了?

燕思空撑起了身,在帐内值守的还是昨天的小卒,他见燕思空醒了,就从一旁端来一个碗,放到了燕思空脚边:“吃吧。”

燕思空低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碗冰凉的稀粥,再无别的,他看着一旁被他踢翻的茶盘,肉菜洒落在地,无人收拾,他有些后悔,好歹昨天应该吃顿饱饭的。

他小时候流落街头,知道挨饿的滋味儿有多可怕,肚子一饿,就会回忆起那些不堪回首的种种,所以平日无论多忙,从不让自己饿着,如今真是难受了。

他端起碗,把那稀粥喝光了,聊胜于无。

吃完了,燕思空又打量起那小卒:“你昨天吃上酒了?”一开口,他愣了一下,声音沙哑,喉咙干痛,看来是真的病了。

小卒也瞄了他一眼,但是没有说话,显然是昨夜被阙忘训斥后,不敢再搭理燕思空了。

燕思空动了动酸麻的手脚:“那阙忘为何一直戴着面具,难道太丑了不敢见人?”

小卒不说话。

“也是,连你们狼王都不敢来见我,何况他麾下的一条狗。”

“你休得胡说八道。”小卒忍不住骂道,“狼王想见你就见你,不想见你就不见你。”

“那他何时见我。”

“……不知道。”小卒干脆转过了身去,不再看燕思空。

燕思空疲倦地歪倒在稻草堆上,连眼皮子都懒得再睁开。

也不知等了多久,有人在拽他,他猛然睁开眼睛,此时已是夜晚,借着昏暗的灯火,他看到来者是两个侍卫,他们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绑在了刑架之上。

燕思空心中一片寒凉,封野要对他……用刑?

他没有挣扎,也没力气挣扎,他只觉得身体忽冷忽热,难受极了。

他被十字形绑好了,守卫全都撤了,包括门外值岗的,他盯着军帐的门,心跳逐渐急促起来。

过了半晌,一个高大的身影如期出现了,燕思空双瞳收缩,深深地看着封野。

封野伸手放下了军帐的帘门,慢慢走了进来。

俩人相距不足一丈,四目在空气中交汇,只一眼,就激荡起了回忆的火花,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如今恩怨纠缠,人是物非,错将难返,这是何等的悲哀。

燕思空心脏骤痛,难以抵御这突然涌起的悲怮,他十分想知道,此时封野心里在想什么,是否也和他一样肝肠寸断。

封野冷着脸,并无情绪,他上下打量了燕思空一番。

燕思空的嘴唇抖了抖,不愿落了下风,用一种平常的口吻问道:“关了两天就一碗稀粥,你想饿死我?”

封野下巴微扬:“阙忘好心给你送了酒菜,你却袭击他,你一贯如此,谁对你好,你就加倍利用谁。”

燕思空眯起眼睛:“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你们何必故弄玄虚,若是有仇,叫他尽管来报就是了。”

“报仇?”封野面上闪过一丝狰狞,他阴冷地说道,“你欠他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我到底欠他什么!”

“你欠他的,稍后再议。”封野慢慢踱到了燕思空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其笼罩,他寒声道,“你欠我的,我现在跟你算。”

第177章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快速解释道:“封野,你听我说。当年阿力去找小六,是因为他与小六有私交,因将小六摔下马而心有愧疚,去给他送伤药。兵符被窃,是谢忠仁指使夜离勾引小六所为!”

封野轻慢地点头:“继续说。”

“谢忠仁如今已经入狱,他构陷你爹的事,早晚会招供,这件事你怪不到我头上!”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信。”封野冷笑一声,“偏偏是你的忠仆在事发前去找了小六,偏偏那晚酒宴你没有出现,偏偏小六知道我爹的兵符藏在玉带里,偏偏小六引封家军上山的路线与我们商议过的一模一样,你当初极力劝我起事,我后来拒绝了,你见着封家军不能为你所用,定是十分不甘吧。”

燕思空厉声道:“那夜我受了伤,一直在太子帐内休息!你到底长不长脑子,若是我干的,又怎么会错漏百出,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那分明是有人有意陷害,你心中不信我,也不能先入为主地诬陷我!”

“好,这件事,我等那阉贼招供。”封野勾了勾唇角,笑容分明带着几分残酷,“那你早知狗皇帝要把夕儿许配给你,却一直隐瞒于我,也是你冤枉了?”

燕思空怔了怔。

“我后来回想起来,一次我去给姑母请安,她向我旁敲侧击你的情况,定是那时就已经听了消息,只是碍于夕儿清誉,不能将未定的婚约挂在嘴边。”封野寒声道,“那时你若告诉我,便没有这场婚事,可你什么也没说,因为你想娶她,你想当驸马,没错吧?”

燕思空的嘴唇抖了抖,轻声道:“……对,那时我以为,你不过一时兴起,哪个男子不娶妻生子,我以为……”

“你以为既然你我早晚要娶妻,你当然要娶金枝玉叶。”封野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他伸手掐住了燕思空的下巴,“你其实从未真正将我放在心上,我回首过往,才发现,你接近我、接纳我,明明不情愿,也在一个男人身下承欢,不过因为我是靖远王世子,若没有这个身份,你便弃之如敝屐。”

燕思空的下巴被捏得生痛,但比不上他的心痛,他咬牙道:“封野,你我究竟有没有情,你心中真的无知无觉吗?”

“呵呵。”封野低笑两声,“这句话问得好,我当初确实以为你对我有情,直到我沦为阶下死囚,再也不是一呼百应的靖远王世子时,我才清醒过来。”

“如若真的无情,我为何要冒险救你!”燕思空只觉气血上涌,他感觉身上就是长了千张嘴,也无法说服封野信他一分,他能用无数鬼话将仇敌骗得团团转,说的一句真话却无法取信他最重视的人?!

“你救我,就是为了……”封野松开了他的下巴,摊开了手,“这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带着醉红来做什么吗?我爹死了,我是封家军唯一的正统,大同府至今心向封家,你救我,是为了让我统御大同军,杀回京师,助你……窃权。”

上一篇:迟暮 下一篇:小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