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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291)

陈霂勾唇一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先生是顾全大局之人,又怎会沉凝于儿女情长,这样的先生,更令我佩服。可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还不肯留下帮我,难道,还是在生我的气吗。”

燕思空轻哼一声:“我说了,我只是倦了,不想再与人明争暗斗。”

陈霂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他目光闪烁:“莫非,是为了沈先生?”

燕思空没有答话,他知道,陈霂已经上钩了。

燕思空的沉默,令陈霂心下了然,他轻笑一声:“先生是在忌惮沈先……沈鹤轩,对吗?你二人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一山难容二虎,你怕有他在,你将束手缚脚、窒碍难行。”

燕思空回过身,冷着脸道:“既然你知道,我若叫你杀了他,你肯吗?”

陈霂吁出一口气,露出安抚地笑容:“先生怎会将自己与他相比?是,你二人曾同为我的老师,可他之于我,不过是君臣,但先生之于我,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信任先生,恋慕先生,先生以外的人,对我来说都是外人,他根本不配与先生相提并论。”

“我只问你,肯不肯为我杀了他。”燕思空目光冷冽,咄咄逼人。昨日一面,他知道沈鹤轩不死,他将不得安宁,也无法施展拳脚,沈鹤轩必然也是这样看他的,他不恨沈鹤轩,这无关恩怨,但这人留不得。不过他也知道,陈霂一时不会同意的。

陈霂点点头:“好,先生想杀的人,我自然不留,只要能让先生安心,不过……”他软声道,“纵观全局,不必我说,先生也知道他现在还有大用处,要杀,也要等到物尽其用,待我入京,此人便交给先生处置,一解先生心头之恨,如何?”

燕思空心下冷笑,若真要解心头之恨,该死的岂止沈鹤轩,陈霂说自己不忍害他、全是沈鹤轩所为,他不拆穿罢了,怎可能相信,就像那一句句倾慕之语,也是听听而已。他眼前这俊雅挺拔的青年,骨子里流淌着凉薄的血,倒确实是天生的帝王之材。

见燕思空神色不悦,陈霂耐心哄道:“先生知道,此时沈鹤轩是代朝廷与我桥接,我若杀了他,朝廷必定起疑,若先生不能消气,那便不等到入京,只要拿下太原,此人任凭先生处置。”

燕思空在屋内踱了几步,凝视着陈霂:“其实,此人死与不死,并非我最在意的,我只是不能忍受他在殿下与我之间掣肘,说白了,殿下要我留下,便要在我与他之间选一人谋事,否则,我宁愿孤老乡野,也不淌这浑水!”

“我自然选先生。”陈霂毫不犹豫道,“这还有什么可想的。”

燕思空凝望了陈霂片刻,就好像在审度他有几分真心,陈霂坦然与燕思空对视,一派赤诚真挚,甚至含情脉脉。

燕思空垂下了眼帘,顿了片刻,道:“还有一事。”

“先生请讲。”

“我不再与人牵扯情事,那等无用之物,只会拖累于我,殿下不可勉强。”

陈霂勾唇一笑,眼中精光闪现:“好,我尊重先生。”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陈霂不会善罢甘休,但与各种人周旋,早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既然决定回来,便义无反顾。

况且,陈霂要的,之于他其实没什么紧要,他不是女人,他只是不愿意,也无法想象封野以外的男人对他做那些,未免恶心。但那事到底是不痛不痒不要命的,他早已宠辱不惊,他只衡量值不值,和必不必要。

眼下紧要的,是助元南聿度过此劫。

第259章

年关将近,但放眼整个中原,怕是没有哪一座城池,还能有迎新岁的心情,狼王与楚王之间的战事,或许一触即发,那时,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陈霂派去太原的使臣回来了,封野依旧放言在太原等待陈霂,陈霂哪里敢去,便向封野要庆阳,不得庆阳而冒然入中原,等着陈霂的就是前后夹击,而封野早已派自己麾下的覆面大将军镇守庆阳,决计不可能给陈霂。

俩人尚且没有撕破脸,只是用使臣来回磨嘴皮子,各方势力也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但陈霂已经按捺不住,想速取庆阳。

陈霂将燕思空和沈鹤轩都叫来商议此事,燕思空十分庆幸元少胥至少没有将“阙忘”的身份也卖给陈霂,若他们知道他和元南聿的关系,他就没有来这里的理由了。

从陈霂口中,燕思空得知封野已经往庆阳暗中增兵,可就算庆阳能够守住,尚有平凉、凤翔二城,也在进军中原的要道上,尽管位置不如庆阳那般完美,但也可以做粮草辎重的输运。

陈霂手握十万重兵,庆阳难攻,完全可以退而求其次取平凉或凤翔,而封野除非能提前得知陈霂的动向,否则要守三座城池,根本分身乏术。

“今日邀两位先生来,便是想商议此事。”陈霂道,“封野是不可能将庆阳给我的,我们也不能一直在此干耗着。开春之前,庆阳、平凉、凤翔三城,若得一城,东南来的粮草便能由此接续上,否则我们无力攻打太原。”

燕思空和沈鹤轩俩人对视一眼,各自坐直了身板,都没有说话。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陈霂的目光在俩人间逡巡,最后落在燕思空身上:“先生……”

“不如先听听沈大人的。”燕思空抢道。

沈鹤轩闭目,老神在在的模样:“燕大人在狼王身边多时,对三城情况了若指掌,应该先听听燕大人的。”

燕思空也不客气:“这庆阳、平凉、凤翔三城,以庆阳守卫最强,其余二城均是不足两万兵马,封野想增兵,也是有心无力,我想这些殿下都是知道的。”

陈霂点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奇谋诡计可言,庆阳有阙忘坐镇,又得封野增兵,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拿下的城池,所以惟有奇袭平凉或凤翔,槐安至二城的距离相差不远,我们只需二选一。”燕思空看了沈鹤轩一眼,又望向陈霂,“我想,这无需我赘言。”

“燕大人这一番话,已经是‘赘言’。”沈鹤轩道,“谁都知道要平凉、凤翔取其一,可究竟取哪个?其实取哪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庆阳到此二城的距离也差不多,而且比槐安近多了,无论打哪个,庆阳一定援救。”他睁开眼睛,斜睨着燕思空,“如何挡住那覆面将军,才是此战的关键。”

燕思空淡笑:“我实不该卖弄,还是让沈大人说吧。”

陈霂刚要开口,沈鹤轩问道:“那阙忘是个什么人?因何一直覆面?脾性如何,用兵如何?”

“此人来历十分神秘,好像原本是个江湖人士,是封野当年逃狱之后跟随他的,听说是因为受了伤,面目丑陋才一直戴着面具,除了封野,没人见过此人的真面目。”燕思空皱眉道,“我与他略有私交,他为人爽朗磊落,用兵更得封野亲传,战功赫赫,很有威望。”

“你与他相识那么久,都没套出什么话来?”沈鹤轩明显不信。

“我套过,他似乎是得了失忆之症,不记得自己是谁,但也只是酒后之言,不知真假。”燕思空冷冷地看着沈鹤轩,“我只知道,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无论要取哪座城池,都必须打败他。”

陈霂摸了摸下巴:“只能分兵,一兵攻城,一兵设伏阻拦阙忘。”

“需得声东击西,让他不知道我们究竟意取哪座城池。”沈鹤轩拱手道,“殿下,槐安至平凉,或至凤翔,都要往东走,直出了九淮山脉,才需要分道,下官提议,殿下亲自选定一座城,直至出兵前,都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免泄露军机。”

陈霂点点头:“此言有理,若连将士们都不知道要攻哪座城,那封野就算派一万个奸细,也不可能窥探出军情。”

燕思空微眯起眼睛,此计表面上是为了防奸细,其实防的不就是他吗。如他所料,沈鹤轩和陈霂都对他有所戒备,只不过沈鹤轩敢直言不讳,而陈霂却要做出对他完全信任的模样,或许陈霂真的对他有那么几分情,但更多的,是惺惺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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