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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暖暖的好/明珠(196)

视线交错,孟缇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毫不留情的说“我恨你一辈子”,言犹在耳。

赵初年轻声说:“你瘦了。”

你又何尝不是。其实赵初年不但瘦了,也憔悴了很多,脸上带着风尘的痕迹。他大衣下是件针织的薄毛衣,看起来并不太保暖。

孟缇很清楚这几千公里走下来是多么的疲劳,更何况外面还下了大雪。积累半年的恨意就像他鬓发间的雪花一样消融无形,取而代之是不可言说的无奈和揪心。憎恨是一种劳心劳力的感情,像一柄剑,需要攒积着所有的力气才能让剑锋朝外针对敌人。

她垂着头,觉得气息哽住了喉咙。很久之后才开口问:“你在门外等了多久?”

“不知道。我一直在犹豫不要敲门,”赵初年抬手想要摸摸她的额头试温度,却在最后一瞬停下来,“想着想着,你就开了门。”

他说得很慢,听他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他好像痛得很厉害。不是那种肢体上的疼痛,而是另外一种精神上的撕裂感。

孟缇忍住自己所有的感情,继续说,“你……什么时候走?”

“看情况。”

“程璟在楼下住。”

“我一会就去找他。”

话已至此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可说。

赵初年站起来,拿起墙角的热水壶晃了晃,打开瓶盖,还有一丁点水,但热气全无。他回头问她:“哪里有热水?”

孟缇掀开被子下床,从床底拿出电热水器,又开始穿鞋。单人间没有卫生间,打水只能去公共的洗手间,赵初年伸手去接,说:“我来。”

孟缇用手臂挡开他,摇了摇头,开门去了走廊。

外面很冷,在西北,伴随大雪的往往还有大风,水管子里留出来的水大概在零度左右,几乎可以把人的手指头冻掉。自然条件恶劣成了这样,哪怕这么冷,还是不想回屋,不想看到赵初年。她看着哗啦啦的雪山流水,想,半年了,居然还是没有勇气面对。

几分钟后她捧着壶进了屋,看到赵初年拿着扫帚和垃圾铲打扫尾声,他弯着腰,把床底的纸屑扫出来。

孟缇把水壶往桌上重重一砸,“我自己有手,也会打扫。”

赵初年直起身子,支着扫把静静看着她片刻,孟缇也不甘示弱回以冷淡和拒绝的眼风,他大概有一瞬间的怔,但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快,把扫把和垃圾铲归回原位。相比一年半年初识时的赵初年,他磨去了所有的棱角,在她面前变得低声下气,除了讨好还是讨好。

水终于烧上了,在电热水器“咕噜咕噜”的呼吸声中,赵初年把小药箱搬到在书桌上,随后微微弯了腰,去拿行李箱和大衣围巾。

孟缇不言不语看着他的动作。

“阿缇,记得吃药,医嘱也在药箱里,各种药都写了用法。身体总是自己的,不要因为恨我而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赵初年手扶在门把手上,但没有回头,“我去程璟那里住。大雪封了路,我大概会在昌河呆一段时间。”

赵初年离开后,屋子再次恢复了死寂。孟缇觉得头疼,从柜子里翻出几包板蓝根冲开喝下去。她抱着药杯子笑了,喃喃自语,“怎么会封路,又不是没有路政。”

她之前过得浑浑噩噩,现在终于清醒了。以一种她最不情愿的方式。

第二天开门的时候,孟缇才发现,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大概是赵初年带来的药有效,昨天吃了两次,今天起来头就没那么沉了,对温度的变化尤为敏感。

冷。外面好冷。

冷得眼睛都不想睁开,冷得想把手臂腿都缩到身体里去。

孟缇前所未有的想念温暖。

她返回屋内拿起杨明菲走时给她的备用钥匙,去了她的房间,从柜子里取了一床棉絮和一床被子,费力的抱在怀里,刚刚想下楼忽然又改了主意,把棉絮被子放回原位,重新拿好钥匙下楼。

程璟的那间屋子她经常去,知道屋子很小而且狭窄,连张多余的床都没有,也不知道两个高高大大男人昨天晚上是怎么住的。

她在楼梯间缓慢的行走,投过楼梯间的窗户看到远处的标志性的高大山脉在细雪中消失了身影。雪花就像是层层的白色的巨大窗帘,把这栋小楼和世界割裂开来,连天空都消失了。风从楼梯口卷起,拂过她的脸。她裹紧了衣服,加紧了步子,来到了程璟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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