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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暖暖的好/明珠(82)

“我导师以前接过一个案子。这个案子是警察送过来的,要求我导师给一个控告自己父母的二十岁女孩做心理评估。女孩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小时候被父母严重地虐待过,因此很困扰。长大之后也不敢接触任何人,并要将父母告上法庭。她关于虐待的描述十分真实和生动,每次说起来都声泪俱下;但我导师找到她家做调查时却发现,她父母都是有口皆碑的好人,而所有的邻居都作证说她父母对她简直是溺爱,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的虐待。”

“啊?这是怎么回事?”

“是很奇怪吧,”宋沉雅说,“最后我导师在一系列调查研究后才发现,女孩的那段记忆是虚假的。她在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曾经目睹过邻居的孩子被父母严重虐待,毒打致死的事情;那时候她就受了刺激,长大一点后又为自己没办法帮助这个可怜的邻家孩子而自责,然后不由自主把邻居孩子的经历转移到自己身上,因而产生了这段可怕的虚假记忆。”

孟缇着急地追问,“后来怎么样了?”

“告自然是无法立案,可是她对于自己有没有受到虐待的事情,依然保持怀疑态度,”宋沉雅叹了口气,“我导师这样优秀的心理医生也不能让她完全打消疑虑。她的脑子已经一锅粥,实在无法纠正。”

孟缇迷惑不解,“那怎么会这样呢?”

“所以我说儿童的记忆很脆弱的,”宋沉雅摇头。

孟缇了然地点点头,“心理医生的工作看起来确实不轻松。”

“这倒是。”

宋沉雅展颜一笑,拿过身边的挎包取过一张名片递给她,拉起她的手,“心理学还是挺有趣的。就算你不喜欢心理学,也不会妨碍我们成为朋友是不是?小缇,欢迎以后找我玩。”

“噢,好。”

孟缇拿过名片看了看,她果真来头不小,是本市某心理咨询中心的执业心理医生。那么年轻漂亮,事业就这么出色,确实惹人羡慕。孟缇悄悄瞄着她,再看郑宪文,两个人的的确确十分般配。

闲聊时孟缇发现宋沉雅十分健谈,天文地理都知道一半。如果她说到兴头上,其他两个人一句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郑宪文对她的言论不发表什么意见,在她发表了对当代儿童的心理亚健康状态的一席话后,才说了句:“别的心理医生说得少,听得多;你恰好相反。”

宋沉雅送给了他一个白眼,不屑道:“高明的心理医生不需要用沉默来装深沉和理解。”

眼看着天色渐晚,宋沉雅很愉快的建议三个人一起出去吃晚饭。孟缇拿不准两个人的关系,但从今天下午的状态来看,两个人的关系比她想象的深得多,她不论如何也不想去当两个人中的灯泡。

更何况两个人之前,毫无疑问讨论着某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讨论过程因她的忽然到来而中断了;此时如果再去打扰就显得太不知人情世故了。宋沉雅跟她客气,郑宪文却没有多余的表示,也没有多加挽留,大概是希望她自己知趣吧。她于是以异常坚决的口吻地跟两人在小区门口告辞了。

宋沉雅拍拍她的肩膀:“好吧,那我们不留你了。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孟缇“嗯”了一声,拿定了主意,转了转身子正对着郑宪文,深深鞠了个躬,“郑大哥,那天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了。”

说完也不给郑宪文开口的机会,实际上都不敢看他的脸,一转身就快步离开。

宋沉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慢慢收敛了所有的笑意;直到她的背影融化在马路对面的初上的华灯里才侧头过来,却看到郑宪文依然凝视着她消失的那个方向。在今天的最后的一摸微薄光芒,英俊得好像油画里的人物,五官线条明朗,因为阴影的投射,带着锐利的冷峻。

那么一张脸和表情,直直往人心口撞过来。

她怔了片刻,忽然就笑了笑,伸手在他面前一挥,“好了,人走了。”

郑宪文恍若未闻,缓慢的拧过头去看她,“你怎么看?”

宋沉雅微微一笑,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履行承诺,请我吃饭吧。然后再慢慢说。”

这次不请自来的登门拜访显然卓有成效,那天晚上一回到家,就接到了郑宪文的电话。他言简意赅得她道了歉:“那天晚上,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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